步,也曾经留心察看过,这栋房子里并没有任何和井有关的物事,附近也没有湖。 这水的由来,倒像是仙术——更何况还是温热的。简直就是无中生有之事。 掬水扑了脸孔,又拿起毛巾拭净水珠。棉制品那温暖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在手心中多捏了一会儿。 此物,御寒保暖,吸水能力上佳,触感也柔软。他曾经向那位谭先生旁侧敲击过,这样的东西似乎价格低廉,十分普遍。 若是章国能种植此物用以军需…… 无论如今怎么想,到底都是不切实际的了。 他的故国,他的家乡,如今比水中月镜中花还要飘渺虚无,一点点有关故人的回忆都足够奢望。 虽然他甚至都开始有意识的摈弃自己以前的一些习惯,可是想起过去,还是未免感伤。 楚子沉轻轻叹了口气,悄悄地,不发出一点声息。 他叹气从不是为了给别人听的,只是心中的煎熬要压不住了而已。 走到餐厅,那位被称为“钟点工”的侍女已经离开,只有桌上的粥食还在冒着热气。今天主食的面点是包子。配的粥是杂粥,用了四五样米;菜是小菜,小碟盛着,看着就清爽可口,占了半个桌子。 楚子沉施然落座,很习惯的开始吃这顿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早饭。包子是油菜馅的,皮又弹性又筋道,咬一口就满口生鲜。 实在是很好吃。 这里虽然没有侍女服侍,可从未在生活上给他半点薄待。 他身无长物,还蒙如此厚奉,心中十分感激。 艰苦的日子他是经历过的,而且一过就是整整三年。那个时候不要提像现在这样能每日净身两次,就是食水都成问题。他当时身上刑讯的伤口还没有好,也不奢望有药,动一动就扯得生疼,却偏偏还要做重活,去修筑城墙。 ——那城墙却是他至恨仇敌的。 少年人的确是暴烈易怒的,哪怕修身如楚子沉也不例外。有许多次面对监督的士卒辱骂殴打、眼看着燕国旧时的贵族被欺辱逗趣,心头熊熊的恨意就燃起烈火,几乎要把他连皮带骨烧个干净。 他宁愿被火焰在皮肉的至痛中烧个干净! 终究忍下来,压下去,舍小节而全大义。然而每每此时,还是压不住几声咳嗽,心血翻涌,鲜血在呛咳中打湿他的掌心。 意不平!心不平!恨不平!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他在沉默中被苦难打磨的日益坚毅,在一天的重度劳作后竟然还能抽出精力去画兵阵图、去解星象、从一丁点的细枝末节和只言片语中推测如今时局的走势。 沈于微末之中,而观天下之事。 终于能昂首走出来,被三千金赎回章国。粗服乱头仍背脊挺起,削瘦憔悴难掩其风华本色。 兴章亡楚,一统六合。 哪怕为了搅乱时局付出了如今来到完全陌生之地,永世逐离故土的代价,他也从不后悔。 只恨不能亲眼看到楚国覆灭。 思绪波澜,饭碗已经无声的空了。 又想这些。楚子沉自嘲一声,推开饭碗,站起身来,向着楼上的书房走过去。 楼上有两间书房,一间是傅致远办公的,一间是傅致远后来特地为楚子沉置办的。里面是楚子沉请求过的各色史料书籍,还有一张略旧的古琴。 那琴虽然有些旧,但音色却不差,还是傅致远从他那书香世家的外公手里讨来的好东西。 楚子沉推开书房的门,顺手摸开墙上的开关,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打开,这间屋子顿时就照的十分光亮。 原本只是间客房,被折腾成书房也就是这两天的功夫。傅致远的确待客有方,花大力气弄了这间屋子,推门就能看到两侧靠墙的高大书架,显出一种黑压压的厚重。 书架上摆满了书。 除了楚子沉请求过的历史书,傅致远还添了点别的东西。比如他知道楚子沉目前正在看现代史,不但附上了诸多现代史的文化进程,甚至还购买了很多图鉴。 楚子沉虽然不知道现代书籍作价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