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可以认为是太子很早就在下功夫笼络人心,不拘朝堂内外文官武将;也可以认为他们兄弟二人要齐心架空皇权,庆国公一案根本就是一出比逼宫造反还严重的政变;事后若反过头来质疑整件事,便可以怀疑真正有反心的是小儿子,先利用这件事挑起他对太子的猜忌,再利用兵权狠狠打压太子,一步一步趋近储君之位。 ——若皇帝与师庭逸是寻常的父子,自是不需有这种种后果可怕的考虑,但问题就在于他们是站在人世之巅的父子,若不考虑这些才是愚蠢之至。 所以,师庭逸处理这档子事,一点儿差错都不能出。他不论是作何选择,不论是帮她如愿还是报复她的算计,都不能做出不理智的事,要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不然的话……后果堪虞,全不是被发配边关那么简单。 不论她与他为敌、为友,她最害怕的都是他面临凶险。 她爱他。 她仍旧无法改变那种几乎能致命的矛盾之处——他不在眼前,她的心冷硬如铁;他在她面前,她便会为他生出万般的关心、担心和忧心。 是因此,炤宁几乎是紧张兮兮地将信件从信封里取出来,提心吊胆地阅读他的一字一句。 看完第一封信,她的眉宇舒展开来,意态亦完全放松下来,拍着心口道:“还好,还好……” 这一封信,是他写给青海总兵的,信件大意是将为他辩白的折子照章程递出,不能早更不能晚。 这样做,是最妥当的。 让皇帝知道,他并非毫无权势才是上策——征战三年,到了要紧关头没一个武将为他站出来说话,那他为人处世得是失败到了什么地步?只是,他的势力要在最适当的时候才能显露出来。 炤宁之前最担心的就是那些武将心急,初一闻讯便火急火燎地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其实只要不是混吃等死的官员,就没有耳目不灵通的,朝堂刚有个风吹草动,他们立马就能获悉,但问题是皇帝多年来都习惯了循常例应对诸事,你忽然间意气用事给他意外,反倒让他起疑忌惮,而这种人一旦连出好几个,就等于逼着他把事情想到别处去——朝臣可以心急跳脚,地方官员不宜如此,别说封疆大吏,便是藩王如此都不妥。 为此,她与韩越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而师庭逸这般叮嘱手里的人,便让他们省去了这个关节。 炤宁看了看落款日期,竟是六日之前。她笑了,心知信早就送出,这只是他留下的底稿。 她放下手里的信件,手向后扬起,抚着他面容,“余下几封是否言辞相仿?” “嗯。”他问,“可还满意?” “自然。”炤宁点头,“我就知道,你会很妥当地处理这件事。” 师庭逸失笑,“刚刚也不知谁紧张兮兮。” 炤宁笑道:“是你说过的,凡事有万一。我怎知你不会万中之一地出次错?” “怕么?”他柔声问。 “怕。”炤宁吁出一口气,缓声道,“怕得要死。” 师庭逸低头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