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此时禅堂中光照正盛,内里透着融融暖意。玉逸尘先在门外跪了,朗声道:“弟子玉逸尘求见!” 许久,内里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进来!” 玉逸尘褪鞋缓步入内,便见垂垂老矣的苦生法师,正僧坐在西北角日光正好的禅台上。他身后墙上一副斗方,正是故去宋工正的书法,上书四个大字:诸法空相。 玉逸尘到佛龛前,先以右掌按蒲团,再分膝跨开跪到蒲团上,再以左掌按蒲团,随即双掌反转接佛足,叩头成拜礼。这样足足拜了三回,才起身绕过经堂,到另一侧苦生法师脚下,仍是行了正礼,方才直身默着。 玉逸尘两年前为追贞书,在万寿寺将这老和尚一干人绑押拘禁良久。此番为了求个心惑,又不顾他反对将他从万寿寺一力挟到此间来。还以为老和尚此时必定愤怒无比,虽自己下了十二分的虔诚来拜,终究还是心中忐忑。 苦生法师眯眯笑着,一手拉了玉逸尘起来,低声道:“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玉逸尘本是个寒骨之人,触得这老和尚温软粗砾一双手,先就轻轻避开,远两步站了道:“此处本该法师来掌,然则前些年太过粗陋。洒家着人悠缮之后,才敢迎法师前来。” 苦生法师笑着摆手:“不要讲那些虚礼。你本怀着心虚,若无惑,怎会前来?” 这证明他是愿意为他解惑了。 玉逸尘踱到佛龛前,忘着两旁的条幅上的小篆出神:焚香观心,默尘澄心 “洒家前些日子读了本书,是玄奘法师所著的《大唐西域记》。然则纸上所略不过风物,洒家心中仍有惑,圣僧西去路遥途艰,究竟是什么意念才撑他成行?” 苦生法师端详着这瘦高男子宽荡荡的大氅背影,问道:“公公以为是什么?” 玉逸尘转身,朱唇一抿眉角飞扬:“执念!” 苦生法师笑望着这心魔深入骨髓的阉人,轻声问道:“为何?” ☆、111|妙语 玉逸尘道:“若无一心要寻得真经的执念,在过雪山时他就该退缩,在流沙中他就会迷失,在无遮大会的荣耀加身之后他就该终老于身毒。但他回来了,凭的就是一份执念,寻得真经普度世人的执念。” 妄解经义四字,形容的大概就是这种人吧。 “洒家说的对不对?”玉逸尘见法师无言,又道:“法师可有妙语能辩” 苦生法师仍是笑着,许久才道:“年轻人,你执念太深,妙语非但不能辩亦不能解。” 玉逸尘扬唇微笑,以为自己辩过了这老和尚,复跪了行过礼,这才扬长而去。 他心中如今就有一份执念,支撑着他过了一个昼夜后重又站了起来。浩瀚的经文中妙语洒满恩惠,但五心不净的人们所能看到的,仍是自己心中所求的那份执念而已。 从而,妄解经义。 这日远在刘家庄的刘文思居然到了东市装裱铺。他见贞书在柜台里坐着,笑指了外面道:“二妹妹真豪杰,我从东市一路行来,无人不是在言说你。” 贞书笑着带他进来内间,亲奉了茶才问道:“刘大哥怎么上京城来了?” 刘文思道:“前番见你写了书信来,说章瑞已死,要我们成亲。我听了很是欢喜,只是刘家庄虽是农村,却也人多嘴杂。贞媛初去时身边跟个章瑞,再后来又换了我在那里照应,农村人的口舌更多,说出来有些难听。我怕贞媛呆久了听些难听的话心里难受,又我父亲还留了些银子给我这三年考学之用,我便自作主要搬到京中来,赁处院子与她成亲。恰昨日到我干爷爷府上去了一趟,他言自己有处小院子安静清幽,大手一挥就赠予了我,我去瞧过了,内里布置的十分舒适,准备这就去将贞媛与熙儿接了来,索性在京中再办婚事。此番前来,也是与你商量此事。” 贞书听了以为他说的是川字巷的小院,忙道:“那好啊,你这干孙子也算没有白当一场。那院子可是在东市附近?” 刘文思道:“并非。是在西城一边,离我干爷爷那府第倒还不远。” 贞书道:“吉服并吉礼上一应东西我这里皆已置备停当,只是嫁妆只怕远远不及旁的大户女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