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放下胸口的执礼,两臂随意垂落身侧,足尖微开,看似漫不经心,却是一个可以随时起势攻击的姿态。 李度秋却兀自讲下去,“当年你母亲游历至边关,恰逢突厥犯边,滕王奉旨领兵,我为左路领将,滕王遭漠北独鹰骨骨哈木刺杀,所幸得你母亲施救,后来先帝病危,急诏滕王回京,你母亲随滕王一道回去,彼时突厥未退,先帝留我镇守,不想一月后却传来滕王谋逆被斩之事,你母亲要我为滕王平反,然而明元帝已然登基,一切尘埃落定,李家自来忠君不二,不能毁在我手里,我便拒绝了。” 李度秋眼里溢出痛苦的意味,“你母亲不愿见我,我以为此生便是一别两宽,再无瓜葛,只是如今我见到你,有一事要问你母亲,她不愿见我,你替我向她带句话,她若还是不愿见我,就当我没说。” 李度秋看向一念,对方依旧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李度秋呼出一口白气,哑声道:“我已知明元帝非先帝血脉,我……后悔了。” 言毕,李度秋最后看一眼沉默不语的一念,转身离去,几个飞踏间,便消失在茫茫松林间。 一念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浑身气势顿改,肃杀而狂暴,仿佛凌冽刀风,他一手挥向身侧的树干,仿佛清风柔柔拂过,而那颗雪松得主干上,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道道裂痕,最后整棵树轰然倒下,纷纷碎雪中,一念发出一声冷笑。 “母亲,你倒是风采迷人。” 一方月色,两处迷津,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梁澄昨夜彻夜不眠,今早起来便浑身懒懒的,而且他明显地察觉到,小腹处又开始出现坠坠之感,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他下意识地唤了声“喜平”,半响无人应答,这才反应过来,喜平已经被他赶走了。 梁澄脸色一黯,这时流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少爷,飞月昨晚已到。” 梁澄收敛神色,披上罩衣,道:“都进来吧。” 屏门被轻轻推开,流云飞月一一而入,单膝跪道:“见过少爷。” 梁澄:“起来罢,飞月,圣上可有让你带话?” 飞月起身道:“圣上嘱咐少爷,游历不比宫中,命属下好好保护少爷。” “多谢圣上垂怜”梁澄轻笑,对飞月道:“安喜平已走,今后你二人轮流负责船上杂务。” 安喜平作为梁澄的近侍,忽然被赶走,飞月却无一丝疑惑,他只需遵照吩咐来做就行,绝不多看多想多问,于是和流云一起回道:“是,少爷。” 流云昨晚便已知晓安喜平被少爷撵走,自然早已考虑好这些问题,于是问道:“少爷,热水已备好,可要洗漱?” “把热水拿进来就行。” 梁澄因为体质问题,自来不喜他人服侍洗漱,于是在流云将热水牙具带进来后,便让二人退下,自行梳洗起来。 只是这满头长发,却无论如何也打理不好,最后干脆找了素色根带子随意绑上,垂在背后。 来到前舱时,一念早已端正地跪坐在软垫上,案上也备好了早点,简单的两道素菜和一小碟酱瓜,两碗八分满的白粥,正冒着徐徐白烟。 “叫师兄久等了。”梁澄入座,道:“这便用饭罢。” 说着,梁澄就端起瓷碗,拿起调羹,一口白粥正要入口,一缕发丝便垂到脸颊边,差点飘进碗里。 梁澄有些懊恼地放下瓷碗,揪住那一缕头发,苦恼着早知道就剃光了,多省事。 “师弟可是不会束发?” 梁澄抬头,就见一念目光温和地看着他,脸上似乎带着一丝揶揄的味道,于是便讪讪地放下手里的发丝,道:“惭愧,竟被这三千烦恼丝难倒了。” 二人皆不提安喜平之事,梁澄正要重新端起碗筷,手却被人拉住。 只见一念自然而然地拉起他,边走边道:“来,我替你束发。” 师兄为我束发?! 梁澄步履有些不稳地跟在一念身后,“师兄,这、这、还是不必了。” “这有什么,”一念回头,笑着看了眼傻眼的梁澄,“师兄为师弟束发,有何好别扭的?难道师弟害羞了?” “没……我没别扭,”梁澄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他只是有些无法想象,如月华般高贵的师兄,竟然会给他束发…… 佛祖在上,阿弥陀佛,梁澄心里胡乱地念叨着什么,转眼人就被按在镜子前。 这个时候再推诿,未免太矫情,梁澄于是老老实实地坐着,脊背挺得像张绷紧的弓弦。 一念修长洁白的手执起镜前的木梳,梁澄能感到师兄在给他解开发带时,指尖拂过他的后脖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