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猝不及防之下,就和后面的人的双眸对上了。 一双如寒潭一样沉寂的眼睛。 雁翎暗暗心惊——来者是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年。因为年纪尚轻,他身量不高,穿着一身显然不合身的破旧衣服,衬得身材更加纤瘦,还背着一个脏兮兮的看不清颜色的包裹。一双隽秀飞扬的昳丽凤眼,鼻若远山,眼若寒霜,薄唇天生微扬,使得雌雄莫辩的柔媚与少年的英气奇妙地糅杂在他的气质里,如同落霞与霜雪同现于世。 尽管衣着萧瑟,他看人的眼神却很平静深沉,站姿也是挺拔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瑟缩。 随着他抬头的动作,墨色的头发滑落,露出了右眼外侧一点绛红色的小痣。 雁翎如遭雷击,连忙看向他另一边的眼睛,果然,那边的眼睛同一个地方,也有一颗绛红色的小痣。 这两颗痣,是完全对称的。 那少年看了她一眼,就自顾自地背起包裹,走进了另一边的空房间。 门还开着,雁翎却迈不动一步。 她深吸了口气,天知道——居然不用她刻意寻找,那个能决定她命运的人,已经款款踏风而来,出现在她面前了。 作为一个把原著看了好几遍的人,同时也是贺见霜的粉丝,雁翎清楚地记得,虽然作者只用了短短的几个词汇描述第一反派贺见霜的外表,但“双眼缀有对称红痣”这句话,她至今还记得! 那么说,刚才那个落魄又沉默的少年——就是未来那个叱咤风云、有能力和男主角楚逸衡决一雌雄的大反派么?没想到,他居然长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见鬼了,这甚至只是还没长开的少年时代!如果长开了,恐怕风姿绝不在梅炎之之下! 雁翎敲打了一下自己的头,贺见霜出现了,还成为了自己的邻居。这下该怎么办呢? 既然他是个那么重要的人物,那么,先和他打好关系总没错的吧。 雁翎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回房间拿了块抹布,走向了贺见霜的房间。敲了敲门扉,却没回应。雁翎疑惑,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疼痛的抽气声,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冲了进去。 贺见霜正背对着她,听见声音诧异地转头。雁翎这才看清,他的双手手心竟伤痕累累,干涸的暗色血液黏在简陋的纱布上,刚才之所以痛得抽气,就是因为他在强行把黏在手心的纱布扯下来,扯落了一些结痂。 旁人看着都觉得疼痛,更不用说亲身体会的人了。他怎么会这么粗暴地对待自己? 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冲了过去,阻止了他粗暴的动作,严肃道:“别硬来,你的伤口才长好没多久,这样会把伤口重新弄开的。” 贺见霜乌黑的眼底划过一分诧异的流光,雁翎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你等我一会儿!” 她跑回自己房间,找到了剪刀、干净的白绸,还找到了半瓶用剩的金疮药,打了一盆温水过来。贺见霜果然还坐在那里,雁翎把温水放在桌子上:“好了,把手给我吧。” 贺见霜犹豫地看着她,就像在评估她是否可信。如同对待易惊的小动物,雁翎摊平手心,双目温和,等待他上钩:“把手给我,我帮你清理。” 贺见霜抿了抿唇,把手放到了雁翎手上。雁翎一看,有些触目惊心——那些简陋的纱布不知道已经闷了伤口多久了,可能会有些发炎,大部分纱布都和干涸的血痂粘合在一起。 这些纵横交错的伤口,是怎么造成的?雁翎皱眉:“这是怎么弄伤的?” 贺见霜垂眼,上下嘴唇轻轻一碰:“……被缰绳擦破的。” 雁翎心下了然。贺见霜来这里之前,是跟随镖局赶路而来的。镖局虽然管戏班的人的饭,但并不会那么细致地照顾每一个人。贺见霜年纪轻轻,又没有任何亲属在戏班,为了不拖后腿遭嫌弃,恐怕是受伤了也一声不吭,继续赶路,才会让伤口恶化至此。 她小心翼翼地用剪刀把没粘着的纱布剪掉,没了那些累赘,清洗也方便了些。 她认真地说:“可能会有点痛,如果你痛就告诉我。” 接着,她用手轻轻泼起温水,让温水浸润过干燥的伤口,血痂软化,雁翎才慢慢地把伤口上的纱布拉了下来,就像对待易碎品一样,认真又温柔地把他手心的伤口清理干净了。 贺见霜全程没有哼一声痛,紧紧抿着唇,漂亮的小脸冒着冷汗。雁翎叹了一声——没想到他是这么倔强的人。 记得在原著里,贺见霜在后期会因为修炼泷教武功而变得性情残暴,脸也变得面无全非,人不人、鬼不鬼。武林正道恨他,下属亦怕他。看书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现在看到了贺见霜顶着这么好看的脸,有血有肉地站在自己面前,雁翎说不出自己心里什么滋味,竟悄悄滋长了一些若有似无的——怜惜。 伤口重新揭开,势必有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