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些,沉香看着姐姐实在不像样,便撵了她去梳洗一番,换了衣裳,才看着灌了碗肉粥,这才拉着沉水,于屋里坐了,缓过神来,问道:“这是怎么了?小林好生生的,怎么伤的这般重?不是叫人只会你们了么?……哎,看我,你才回到京城,没个用的顺手的人,总是不妥,早知道我该接了你和姐夫孩子们回来的……“因着沈家的关系,沉水的男人也是谋了个外放的缺,虽说官职小些,倒是个肥差,只是常年在外头,沉水亦是跟着,回到京城还是最近的事儿。 至于床上躺着的小童,却是沉水的小儿子,小名唤作小林的,往日里也最是叫人放在心上,只是不想,运气这样不好…… 沉水向来刚强的性子,此时也红了眼眶,只抹着眼泪,却总是擦不干净,帕子都湿了,抬眼瞧了满眼担忧的妹子一眼,心头蓦的一酸,帕子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沉香静静的看着,嘴角的弧度渐渐的抹平,眼睛微微眯起,面色沉静下来,心头却是无不思索,更多的却是担忧。 自打懂事起,姐姐便再没哭过了,更不用说,哭的这般凄惨,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屋子里哭声渐弱,沉香看着差不多了,递了条帕子过去,并不做声。 沉水接过,混乱往脸上擦了把,又揩了揩鼻涕,抬头拿着红彤彤的眼睛,冲着妹妹一笑,开口却是叫人吃了一惊。 “香儿,我跟鲁行怕是过不成了。” 沉香并无惊讶之色,实在刚才心中便有所猜测,姐姐的日子说来应是过得不错的,能叫姐姐这般伤心的,只能是她放在心里的人,不是三个儿子,就是她男人鲁行…… 如今,倒是要暗道一声‘果然’! 无意瞥见沉水鬓间一缕白丝,沉香眸色沉了沉,开口却是道:“你想好了?孩子们怎么打算的?是析产分居,还是和离了事?“沉水愣了下,直直的盯着沉香,许久,却是咧了咧嘴,眼里暖融融的,“香儿,你怎的不问我,为何不跟他过了?” 也不怕我蒙你,或是借着沈家名头仗势欺人? 沉香摇了摇头,掏出袖子里的帕子,给沉水擦了擦下巴上残留的泪水,口中淡淡的道:“不要紧的,我只想你过的好而已。” 这些年,她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娘家里头两个哥哥都在南边儿,只一个姐姐常年在京城之外,虽说借了沈家的便宜,可到底没生出劳什子仗势欺人的事儿来。 如今,她一向要强的姐姐哭着说日子不能过了,那么……不能就不能罢,有她看着,姐姐总是能顺着心意过日子的不是—— 沉水刚干了的眼眶,又渐渐的湿润。 她是知道的,香儿这是给她承诺呢! 只是,到底不能叫妹子糊糊涂涂的接个烂摊子,沉水深吸口气,同沉香细说缘由,“……这些年在外头,日子着实不错,托了香儿你和国公爷的福,鲁行着官运很是亨通,只是日子久了,这人呢……锦绣推里晃着,脂粉堆里走着,就不知不觉的变了……我觉得时候,已是面目全非了,也是我老了啊,香儿……“摸了摸自个儿的脸,沉水叹了口气,苦涩的笑了笑,道:“姐姐年岁大了,不鲜亮了,容貌褪色许多,鲁行日日看着,年年看着,怕也是看的厌烦了。也是,就这么一张脸,日日盯着,也是太寡淡了些,只是鲁行若是直接同我说,嫌弃我老了,不好看了,不新鲜了,我也不会巴着他不妨的,可是……香儿,你知道不?鲁行这些年当个官儿,旁的不知如何,只一点儿,睁眼说瞎话,还说的可像真的,反正听在我耳朵里头,真是真的不得了,他说只要我一个,我信了。他说会对我好,我信了。他说我跟刚成亲时候一样好看,我——还是信了……“沉水勾了勾唇角,想笑,却还是忍不住哭出来,她又哭又笑的,道:“……他说他的好兄弟没了,家里留下媳妇儿孩子,他得照看着些,我信了——” “……他每月总是送银子,送米粮,送布料,说是帮衬一二,我信了,还帮着给挑拣…——” “……他回家越来越晚,有时半夜,那家来人说是孩子病了,他二话不说,披上衣裳就去,整夜不归,我还生怕有个什么不好,赶紧从库里挑了药送去,想着能帮一帮就帮一把,都不容易——” 沉香听着,眼睛越来越冷,抿着嘴,面无表情的看着痛哭流涕的沉水,只听沉水满是痛苦的声音,继续,道:“我真是傻啊,香儿,真的,真是傻透了,他口口声声照看寡嫂幼子,直到那女人一身绫罗绸缎到我跟前耀武扬威,得意洋洋的指着头上金簪瞅着我笑……那金簪,我头上也簪了一根一模一样的,鲁行送给我,还说是特意送我的生辰礼物,我当时欢喜的不得了,爱若珍宝……香儿,你不知,当时我恨不得一头碰死,也好过叫贱人羞辱,竟是一摸一样,一个店里买的,我跟那寡妇一人一根……香儿,你不知,我真是恨不得砍死那一双贱人,我恨啊,我怎么就这么蠢,那般年岁的‘寡嫂’,嫩的能掐出水来,真真好一个‘寡嫂’啊……香儿,我叫坑的好苦啊!“沉水泣不成声,泪流满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