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身边若是缺伺候的人了,总有其他法子找到,为何非要找我呢?” 孙侧妃愣了一愣,哂道:“大王要找你,我又有什么办法?”她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但沈沅分明看见她的手指有些许颤抖,而她精心画就的眉头,也那么轻微地蹙了一蹙。 沈沅不安地来到皇甫道知的书房,他果然又在“案牍劳形”,案几上堆得高高的文牍几乎高过了跪坐在那里的他的脸。沈沅一到,他就吩咐道:“过来磨墨。” 没法子,这位是如今大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握朝中实际权柄的建德王皇甫道知。沈沅毕竟不是个傻子,不能惹翻这个人她还是明白的。所以,她小心翼翼,在皇甫道知的坐席前跪坐下来,拿起他的墨锭,在砚台中打起圈来。 磨了一会儿,果不其然被这个苛刻的主子挑刺了:“怎么回事?不光墨粗,而且不发色——我这是上好的松烟、上好的歙砚!”他毫不客气,真把沈沅当做自家奴才一样,最后翻了个白眼道:“笨成这样!幸好没有要你!” 沈沅虽然不希望他“要”她,但是给人当面骂成这样,她在家也是被娇生惯养、宠着长大的,此刻自然听不习惯。皇甫道知翻完白眼,看看面前这个小妇人嘟着嘴,圆圆脸蛋绷得紧紧的,圆圆的大眼睛里噙着些不服气的泪花,突然又觉得她有趣——他妻妾成群,各种法子来巴结他,可还少有这样有趣的。 沈沅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才发觉皇甫道知直视不动的目光。虽然算不上青眼相看,但和刚刚的桀骜比起来和煦了许多。沈沅不知怎么想的,翻了个白眼回去以示报复。皇甫道知正欲发火,突然门口丫鬟报道:“大王,永康公主来了。” 皇甫道知眉头松了松,挥挥手示意沈沅让开,而吩咐请永康公主进来。 沈沅刚退到门边,门帘就被打了起来,赤红缯的帘子下,钻进来一个穿着赤红衣裳的人,沈沅眼睛一花,差点以为门帘子钻进来了。 她急忙退了出去,而这兄妹俩的对话还是一句不差落入耳中: “阿兄,忙得很哪!” “阿婵,”皇甫道知的声音有些疲惫,但听起来轻松,是对家人的口吻,“还是当公主幸福,无忧无虑到嫁人,驸马还得对你自称一声‘下臣’,捧着珍宝似的捧着。” 里面那位公主哼了一声,停了一会儿才说:“好什么!阿兄娶妃不满意,可以纳妾来弥补心头的缺憾。我呢?对驸马不满意,也只好忍了。” 皇甫道知劝道:“王庭川有什么不能让你满意的?太原王氏是大士族,王庭川又是出了名的能书善画,当年他雀屏中选,满朝谁不说和你是良配佳偶?” 那位公主哼的声音更响:“良配佳偶?是他那个大齇鼻(红酒糟鼻)堪当良配呢,还是那个秃脑袋堪当佳偶呢?” “你不要以貌取人……” 永康公主冷笑道:“阿兄倒是不以貌取人,看看,连内外的丫鬟都平头正脸的,妾室和家伎更是一个赛一个美艳。我呢?自小被教着不能学山阴公主,要好好相夫教子。这样一个男人,天天见着都恶心,哪里想给他生儿育女,真想找几个面首算了!” 话说得越发大逆不道,皇甫道知大约也在皱眉,最后冷冷说:“你跟我撒娇撒泼也没有用。如今陛下还得依仗着太原王氏,制衡庾氏,你就当是为了我们这个位置,忍也就忍忍吧。” 沈沅不知道“面首”是什么意思,但听懂了这位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嫁人也嫁得不顺遂。原来佛家所谓“众生平等”,原就是分沾幸福与不幸。未必有了金尊玉贵的身份,香车宝马、绫罗绸缎、山珍海味的享用,就能满足。她不由想起了杨寄,心里涌上甜蜜来:女人家,能嫁给一个自己喜欢、喜欢自己,彼此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乃至生命的人,多好! 比当公主还好! 她回到孙侧妃那里,近中午时好容易喂饱了皇甫兖,把小小人儿哄睡了,看着他可爱的小脸蛋,臆想自己的女儿阿盼,人也有点昏昏沉沉地想闭眼。 正在与瞌睡虫的战斗中,院子里响起刚刚那位永康公主的笑声:“嫂子好福气!快让我看看小侄儿。” 沈沅一激灵,清醒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准备,红艳艳的永康公主就进来了,随在她身后的,是建德王妃庾氏和孙侧妃。 沈沅入府时,远远地给建德王妃庾氏磕过一个头,倒是今儿才那么近地看到她。先听了永康公主和建德王的对话,以为王妃庾氏应该不甚美,没想到面见之下,倒也是个十足的美人儿。和一身红妆的永康公主比,庾氏穿着素淡,鹅黄衫儿,碧罗裙,肩上还有一幅流水似的湖色披帛,头上只几件玉饰,便不如永康公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