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一位庾皇后,看来也不是奢侈的人。”宫殿里梁椽屋瓦是应制的,但里头的陈设却是庾献嘉自己摆布的。幔帐不用金红等热烈的色彩,水蓝雅绿,带着淡淡的灰调,四面屏风不用雕龙画凤,而是一色青绿山水的瓷屏,显得皇后的主殿也一清如水。 鲍叔莲灵黠的目光从下头瞟上来,见庾清嘉回望过来,却什么多余的都没说,只道:“那么,奴伺候侧妃人等去瞧瞧各座宫苑。” 孙侧妃在王府时的地位仅次于的王妃庾清嘉,想着自己生了长子,此时更是嘚瑟得不知道自己是谁。她看中的是邵贵妃的华阳宫,却又有些嫌弃,叨叨唠唠地对鲍叔莲抱怨:“地方还是不错的,到底邵贵妃当年获宠最多,也有皇长子生出来。这金红二色,原也配我。只是前头贵妃和前头皇子,以及大小国舅们,如今不是在掖庭的牢里,就是在尚书省下刑部的牢狱里,大不吉利!” 鲍叔莲脸上一点不露厌恶之色,只是笑道:“娘娘,你看前头太极殿,死了多少任皇帝在里头,但也有多少任皇帝在里头继承大统?地方是死的,人是活的,福泽够了,哪有地方压人的道理?娘娘后福无穷,奴一把年纪了,还有个看不出来的?” 孙侧妃大喜,悄声问:“你倒说说看,我有哪些后福?” 鲍叔莲退了半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娘娘这话问的!谁不心知肚明,皇长子是谁生的?陛下最偏宠哪个孩子?” 孙侧妃若有所失:“唉,要说陛下宠爱,倒是长子提携搂抱得更多,皇长子也在读书的年龄,书也读得好,而那个奶娃子则看不出聪慧贤愚——只是占了个‘嫡’字罢!” 鲍叔莲哪里要听她的牢骚,默默地又退了半步,敷衍了一阵后,借故离开了。 ☆、第209章 醍醐 庾清嘉和庾献嘉姊妹,再次相逢,身份却倒转来,反而是庾清嘉颇为尴尬,而做妹妹的一脸没心没肺的喜色。 “皇后大喜!”庾献嘉身着素衣,头发没有挽髻,只用素丝绑着,盈盈下拜。 庾清嘉赶紧扶住她,带着些嗔怪:“妹妹何必说这样的话?你呀——”她欲言又止。 庾献嘉笑道:“阿姊有话,放胆说便是。我这里的人,都是我信得过的。鲍叔莲那老阉货,也是自己人。”说着,咯咯笑着,明媚的目光瞥向站在一旁的鲍叔莲。 鲍叔莲宽容地笑,就像祖父面对着疼宠的小孙女,可以任她淘气一般。 庾清嘉经历了这样的大事,却无法和她一样淡然,摇摇头道:“这个位置太过可怕,但是你郎君不在了,你难道就没有一点伤心?” 庾献嘉冷笑道:“我已经按典制为他服孝了,面子上该做的都为他做了。可是要为他伤心——做不到!他何曾对我有一分好?对我们庾家有一分好?”接着又是她反过来劝姐姐:“阿姊,这个位置当然可怕,不过既然要待在上面,自然要学会乐在其中。姊夫对阿姊自然是好的,可惜下头媵妾太多,姊姊要是不拿出硬气来,只怕总有人要踩着你的头了呢!” 庾清嘉皱眉:“内里女人之间,我没有什么好怕的。倒是如今外朝权臣当政,我替陛下担忧,这位置朝不保夕,不知什么时候就没命。唉!”她泫然欲泪,深觉茫然不可期。 庾献嘉表情麻木。这条路近乎是她自己选给自己的:一再地帮助扶持杨寄,提点他,拯救他,满足了藏在自己心底的一个不可言说的愿望。她这如飞蛾扑火般无望,甚至不可为人知的爱情,只有“埋葬”一条命运。可是她却轻轻说:“我不后悔……”声音低涩,几不可闻。 姐妹俩无言无语地枯坐了一会儿,终于又开口谈心。庾献嘉道:“阿姊府上世子之位,始终未改,落在长子而不是嫡子身上。而马上就是立太子的事,这可是要事。姊姊是什么打算?” 庾清嘉摇摇头:“我担心!宁可他平平常常做个诸王,万一有事来临,或许多一个活命的机会。” “阿姊也未免太不争了。”庾献嘉语气有点尖锐,“这些年的政局阿姊又不是没有看到,朝中诸王,不是受猜忌被困封地,就是干脆自己扯旗起反。我那小侄儿若是先天嫡子的优势都不被用上,将来还会感激阿姊不为他争不成?再者,姊夫百年之后,阿姊身为皇后,又不能随藩,难道屈居孙淑妃之下?” 原来的侧妃封了淑妃,连贵妃都没有捞着,地位远逊于皇后。但太子却悬而未决。庾清嘉消极之态又出:“卷在这个漩涡里,实在是身不由己。他将来能不能理解我管不了,我只能管现世安稳。” “要现世安稳,就要遏杨寄的权柄。”庾献嘉说,“杨寄虽厉害,却弱在并不是世家大族,家族没有盘根错节的力量。若是再诓进宫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