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泉宁他脾气上来了便会去抓些犯事的人惩罚,因而虽然易怒多疑但其他人依然对他心服口服,如今他换上了皇袍,却不能在腰上挂那条鞭子了。 丫鬟松开手。 男人再次站起,身型有些不稳,一旁的小女孩企图上前搀扶他却被他一把挥开:“滚!!!” 顾临渊愣在原地。 卫鞘不想看她的脸,那张和自己的母妃、也就是临贵妃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对那张脸的情感:憎恨吗?怀念吗?心爱吗?......他只能尽力稳住自己的心绪,不去思考跨越这面镜子后他需要去面对的问题:复仇既然失去了意义,那他如今坐着的王位又算什么?父皇的施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笑!他卫鞘仰仗着那零星的仇恨焚烧至今,复仇之火已成燎原之势,终于待他夺下皇位坏了卫景任原本的安排,事实却给他狠狠甩了一巴掌——他这么多年的处心积虑、摸爬滚打只不过是一场父皇精心策划的闹剧?! 这个事实犹如一道惊雷自他的天灵盖劈下,他一时僵直动弹不得,这种感觉令他仿佛回到了那个下着暴雨的清晨,血水混杂着雨水冲刷着地面,少年、雷电与他口中破碎的音节就此拼合,他的呼吸一滞。 这就是...他所说的吗?他的一生,可悲又可笑的一生…… 不、不...他还有临渊,顾临渊是他这团复仇之火焚尽一切的见证者、是他的共谋,只要她还在他身边,那么这一切似乎又拥有了存在的意义,他会爱着她、就像父皇爱母妃那样爱着她,他要给她封后、不能重蹈母妃的覆辙......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心里所念的名字已然如破旧的人偶被抛弃在墙角里,一动不动,他的心脏刹那间被一只手抓握住,一下一下,紧捏又松开,于是他的呼吸也连带着急促起来。他一步步缓缓靠近那个蜷缩着的身体,手指颤抖着想要去触碰,可他又在即将碰到皮肤的一瞬间将手缩回了——国师正站在他身后,苍老的声音无悲无喜:“陛下,她方才被玉杯碎片划破了喉咙,已经…卒了。” 卫鞘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临贵妃薨了…” 国师语重心长,“陛下,您还尚未封给她任何......”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父皇怎么可能不是杀害母妃的凶手?顾临渊怎么可能会死?他铭记要扭转这一切的誓言,可如今这些誓言都被永恒地埋入了一位名叫“顾临渊”的平民女孩的坟茔里,它们不会像神话中描写的那般化为蝴蝶翩跹飞出,只会伴随着时间沉淀进地底,烂在所有知情人的肚子里。 不,这一切本不该如此—— “卫鞘?” 男人浑身的神经在那一瞬间紧绷,又逐渐放松下来,他垂眸望着怀里的小女孩,盯着她可爱的发顶,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恍若隔世的一场梦。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