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做噩梦,梦里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用凄厉的语气说:“你本来就不该活着。你走吧!走远一些,莫回头!” 或许不是噩梦,是真的发生过,那个面目模糊的女人,应该就是杨婉娴,她的……母亲。 她对母亲的概念是从温氏那里得来的,温氏是个很温婉的女人,善良、开明、温和而通达。 但现在她对母亲这个词,忽然觉得陌生起来了。 她不知道杨婉娴把她赶出去的时候,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她只知道自己流浪漂泊的那些年里,如果不是遇上李偃,她早就死了八百次了。 或许就是抱着让她死的心态吧!杨婉娴下不去手亲手杀了她,就让她自生自灭。 谨姝觉得心口发凉,她在还没有太多自我意识的时候,被自己母亲,亲生母亲赶出家门,她那时应当四五岁?她被母亲赶出家门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她现在已经无法回想起来,但肯定不会太好过,绝望、无助,或者恐惧害怕。 或许那时候是腥风血雨,对杨婉娴来说,这是最好的办法,虽然冷漠,但足够仁慈。 但对谨姝来说,是何等的残忍,她的世界,在那一刻,恐怕全部崩塌了吧! 谨姝觉得心口发滞,靠在稚栎身上才能继续走下去。 稚栎小心地捧着她的胳膊,“小夫人你没事吧?” 谨姝摇摇头,“无碍。只是有些累。” 她躺到床上的时候,脑子其实很乱,但没给她继续胡思乱想的机会,她很快就睡着了。 甚至没有做梦,这一觉睡的很沉。 醒过来的时候,李偃就已经在身边了,坐在床侧盯着她瞧,谨姝浑身困重得很,人也不是很清醒,但下意识就挣扎着爬了起来,抱住了李偃的脖子,将自己脑袋搁在他的肩膀,她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 谨姝叫了声,“夫君……” 李偃“嗯”了声,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谨姝摇了摇头,“没。” 李偃拍了拍她的背,宽厚的大掌在她背上搓了搓,“害怕?” “嗯,”谨姝抱他抱的更紧了些。 今天的谨姝有些不同,她平日里也撒娇,也粘人,但都是偶尔,情绪到了就容易放肆,但大多数时间,她都是拘着的,像今天这种毫无铺垫就冲他撒娇的姿态,还未有过。 李偃并不讨厌,甚至觉得心脏有些被填满的柔软感觉,他那冷硬的心肠,好似突然化开了,他的声音都显得轻而缓,烘托出一片温柔意味,“不怕了,孤在呢!” 谨姝又想起方才在刘郅那里,他也是这样说:“不怕,跟着我。” 她忽然笑了笑,“夫君会离开我吗?” “不会。” “会赶我走吗?” “不会。” “那说定了。” “嗯。” 谨姝终于清醒了些,那种被迷思缠绕的古怪心态,突然就化开了。 这一世,至少她还有依靠。 只是她忽然又叹了口气,李偃问她,“怎么了?” “阿狸是不是很冷漠自私?刘郅说你哥哥杀了我亲生父亲,可我对你却一点都恨不起来,甚至只想抓着你,靠近你。” “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与你与我都无关。且你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已经够可怜了,就别给自己找苦吃了。”李偃再次搓了搓她的背,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与你说个秘密,上一世里,我和郑鸣凰有名无实,后来我亲手杀了她。也没有登基,你哥哥在位四年驾崩,我辅佐阿宁称了皇,她是个好皇帝。” 谨姝眼睛倏忽瞪得滚圆,一下子好像反应不过来似的,推开他直了身子,和他对视着,好半天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为……什么?” 李偃绝对是一头凶狠的狼,厮杀争夺了那么多年,甚至苦心孤诣掀翻了刘郅的王朝,最后却并没有君临天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