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性子温顺,说话也细声细气软软糯糯的,脸上常常挂着笑,这条巷子里的一家有好多孩子,都喜欢和大丫玩,不过,那些人家里规矩多,甚少串门,顶多也是一起出门遇着了,一起去街上玩。叫过大丫几次,若小洛不去,她也不去,可那些人仍会不知厌烦的叫她。 语声刚落,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吓得沈芸诺抬着簸箕的手差点滑了下去,两只狗又跑了出去,到门边,吠了两声没了声,邱老爹转头道,“怕是艳儿回来了,日头晒,等不及了。” 沈芸诺将簸箕里的银耳摊开,就见邱艳提着篮子,靠在门边,脸色惨白,仿佛,周身笼罩了薄薄的寒冰,冻得她瑟瑟发抖,邱老爹拉着她,手探上她额头,惊呼起来,“是不是中暑了,额头怎么这般凉?” 邱艳靠在门边,好一会儿,唇色才恢复了红,双唇蠕动两下,看沈芸诺一脸担忧,她抿了抿唇,声音有些软,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可能中暑了,市集人多,热得满头大汗。” 沈芸诺和邱艳相处许久了,多少清楚她的性子,抽回手,上前,缓缓的接过她手里的篮子,的确有些沉,里边的几个鸡蛋打破了,露出黄色的蛋黄,顺着空心菜往下边流,“嫂子进屋缓缓,我先把篮子里的菜收拾出来。” 邱艳心思细腻,而篮子里的鸡蛋横七竖八放着,该是在市集上遇着什么事儿了,旁侧的邱老爹回过神,上前夺了她手里的篮子,“你扶着艳儿回屋坐坐,篮子我来收拾就是了。”家里没个女人,什么事儿邱老爹都会做,煮饭更是不在话下,收拾菜和鸡蛋算什么。 回到屋里,沈芸诺替邱艳倒了杯茶,心突突跳得厉害,她下意识想到出门在外的裴征了,望着邱艳低垂的睫毛,若有所思道,“嫂子是不是在市集上听说了什么?魂不守舍的?” 邱艳神色怔怔的,眨了眨眼,潸然泪下,沈芸诺大惊,放下手里的茶杯,心里恐惧加大,“是不是出事了?” 邱艳一怔,抬起头,鼻子通红,用力的拉着沈芸诺的手,试图隐瞒中间的事儿,沈芸诺怀着身子,知道这个消息,身子哪儿承受得住。然而,她越不说,沈芸诺心下越着急,手捂着衣角,心思一转,脸色惨白如纸,“嫂子,是不是我哥出事了?” 裴征去南边,纵然出事,消息传到清水镇,也不见得有裴征的消息,一定是沈聪出事了,邱艳担心她怀着身子,记忆里,沈聪受过很多次伤,邱艳进门的那两年,沈聪受了伤,会让邱艳瞒着她,有天晚上,她睡不着,想找邱艳说话,到门口,听着里边传来两人的说话声,说好夜里不回来休息的沈聪不知何时回来了,她以为沈聪不喜欢她了,回来也不找她说话,黯然离开时,才听到里边传来沈聪压抑的隐忍,“我在家休息两天,你明早带阿诺出门转转,她胆子小,见着我这样,又该担惊受怕了。” 那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有时邱艳会多做一份饭菜,收拾了碗筷就带她出门,回来,锅里的饭菜没了,邱艳也不过问,她以为家里有人,邱艳说她多心了,是老鼠,害得她夜里不敢睡沉了,还曾让沈聪里里外外找过,并没有见着所谓偷饭菜吃的“老鼠。” 那一晚,她才恍然大悟,是沈聪在外边受了伤,一个人躲在家里养伤,之后,她心里对老鼠的恐惧才渐渐没了。 此刻,见着邱艳欲言又止的神色,她心里恐惧也愈发大,咬着下唇,伸手握着邱艳冰凉的双手,语气有些急,“嫂子,你和我说说,是不是我哥出事了?” 沈聪会做人,在清水镇没人敢得罪他,沈芸诺不知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血淋淋的场面蔓延上心头,她首先想到的便是沈聪被人打瘸了,浑身是伤,挡在地上孤立无援,这个梦,伴着她过了好多年,她好怕梦成真了。 “你哥,入狱了,有人到县衙告他,说他杀了人。”邱艳瞒不住了,她正在选鸡蛋,遇着街头杂货铺的小二,邱艳才知晓了这件事。 听着这话,沈芸诺莫名松了口气,人还在就好,细问邱艳其中得细节,沈聪在县衙当值这么久了,监牢那边也有认识的人,沈聪手里沾过人血,却不会杀人,肯定其中陷害他,“嫂子别急,哥肯定被人陷害的。” 邱艳身子微微发抖,回来的路上,她脑子里一直浑浑噩噩,早上,她和沈聪一块出的门,送小洛去书院,瞧着小洛进门,两人还说了会儿话,她提醒沈聪中午早些时候吃饭,沈聪冲他笑了笑。 脑子里尽是沈聪脸上的笑,在场子里待久了,沈聪不喜欢笑,两人刚成亲那会,沈聪更是常常对她板着脸,戒备得很,怕她对阿诺不好,怕她打阿诺,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真正关系好,还是他服徭役回来,彼时,她已收敛了身上的尖锐,沈聪也愈发成熟稳重,遇着事儿,两人反而能有商有量,渐渐,沈聪身上的戾气才消散了。 “聪子这些年在外边结仇不少,这两年,在清水镇大家都不敢惹他了,你说这回到底得罪了谁?”邱艳声音有些虚浮,靠在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