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来纯属偶然。 大约是因为有了点阳光的缘故,整个世界看起来不再是一片乏味的白色。他记起自己刚回来不久的时候,就在冒险者工会尝试发布了一条寻找“珍娜”线索的消息——虽然他知道,如果“她”是深渊生物的话,就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安吉利亚。 但她用过“珍娜”这个名字。 斯塔图想, 那么只要她还继续在深渊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行走,那么总归应该有人能认得出来——毕竟她长得那样令人印象深刻。 然而等到了冒险者工会的时候,他突然有了新的发现。 有人在交易“珍娜”的碎片。 虽然颜色变了,变得好像更白了一些,但斯塔图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属于“珍娜”的一部分。 他曾经在深渊里花了极长的一段时间不停地收集珍娜的身体,虽然那些东西最后被她给“抢走”了,但他曾经剖开过那么多影兽的身体,抚摸过那么多块,早已对那些质感介于“砂子”和“黏土”之间的东西再熟悉不过。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直接去“占有”这些碎片。 但很可惜,这里并非是深渊,而且从当初圣者将他带入这个世界开始,便赋予了他行走在这个世界上时,不得不遵守的“规则”:有命令的时候,他必须成为一件武器,绝对遵从圣者的意思。 而没有命令的时候,他需要学习“像一个人”那样去生活,至少看起来不能像是一件冰冷的、只会执行命令的“武器”。 在安吉利亚,在这个世界,如果他想要获得什么,就必须像其他人那样去“交换”。 而灰眼的骑士虽然有一定的收入,却绝对没有达到可以将所有的碎片收购下来的程度。 太贵了。 这大概是灰眼的骑士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 他没有想到,不过跨过一道星门,曾经遍布整片白骨之丘、被分得到处都是的“珍娜”居然会贵成这个样子。 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能够在这里见到属于“珍娜”的部分,却完全无法接触。 在他被囚禁的时间里,这些来自于“珍娜”的部分突然之间在安吉利亚已经变得无人不知。几乎每个人都在谈论,每个人都在向往,每个人都想要拥有。 ——“所有人都在觊觎着珍娜。” 这个念头甚至让他想要将“所有人”都予以排除。 但是该怎么做呢? 他依然被规则束缚着,也没有“命令”足以让他挣破这种束缚。 灰眼的骑士感到了一种极为陌生的、不适的茫然。 像是一觉睡醒之后,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珍娜的影子,悄然传递着关于珍娜的消息,连空气中都仿佛充盈着她的气息,如同深夜无法入睡时窗外窸窸窣窣的风语,根本无法忽视。 他像是梦游一般追着那些声音,如同追着那个总是在梦境终点消散的身影。 他想要见到她,将她抓在手里,然后告诉她一些重要的事,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然后他抓到了一缕气息,虽然很细——比风中的蛛丝还要细,但是清晰极了。 “大人?”冒险者忍不住向后悄悄挪了一小步。 他从未见过那么可怕的人——他甚至觉得这个不应该是人,因为这位身着神殿骑士衣饰的家伙的眼中,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温度与情感。 虽然那位大公主的反对派也宣称她“冷酷无情”——但那至少只是“冷酷”而已。 “这个胸饰。”灰眼骑士的目光落到那枚直接由黑晶做的饰物上,“多少钱?” 冒险者先是一愣,但随即回过味来——虽然这个问题和这位骑士气质格格不入,但多少让他有了一丝人情味。 而这一点人情味,让他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了。 淡淡的阳光落在他的眉眼上,清晰勾勒出了应当是属于人的、格外英俊的眉眼,多少赋予了一点温和的味道。 ——好像也只是冷漠了一点而已。 冒险者惊魂稍定,心思立刻就活络了起来。 “不卖,”他说,随即被对方瞬间黑沉的眼神惊得差点咬住了舌头。 “呃……我……我我我……我是说,这个东西是我……我母亲留给我的……所以……” “上面有血的味道。”灰眼的骑士说。 “……等等,胡说什么呢!”冒险者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这一嗓子,立刻引得边上不少人纷纷瞩目。 “血的味道,”灰眼骑士重复一遍,“沉淀的时间不是太久——最多三天,如果要继续追溯的话……” 他直接伸手,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将胸饰摘下。底座与别针加强镍合的结构,在他的指尖脆弱得像是一折就断的花茎。 他捏住晶石与镶嵌的底座就要再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