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菲斯托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用为难的口吻说道:“其实睿智如您,应该已经猜到了吧?那个袭击者其实是您的一个守卫……不巧我曾经也认识他。” “是啊,”她说,抬起了一点手腕。 深渊之主的法袍衣袖宽大,随着她的动作很容易便滑落了一大截,露出雪白的手腕——那上面完好无损,但是当她伸手在手臂上方的肩膀上轻轻一掐的时候,黑色的血液便从上方一路滑落,看起来比伤口更加触目惊心。 “咬得很深呢,”梅菲斯托说,“您的那个守卫有着截然矛盾的两种血统——不管哪一种都来自最古老的造物,其中一支属于圣光的眷族,因此哪怕是身体中的毒液,也会受到这种光元素亲和的影响,给深渊魔物造成难以愈合的损伤——很疼吧?” “是啊,”林说,“真的疼……到现在都疼。” “那么您一定要去看看我为您准备的礼物,”他的眼睛弯了起来,“您一定会喜欢的。” 然后林很快就看到了梅菲斯托口中的“礼物”。 她甚至不需要他做更多的解释——因为“它”摆放的位置是在是太过明显:失去了一只头颅的海兽直接竖嵌在火山口上,脊背向外,如果不是因为林太过熟悉利维坦兽化的模样,甚至可能以为那不过是一片耸立的山脊,由某种远古的巨兽石化而成。 然而它是活的,虽然看不见正脸,但那脊背尚有轻微的起伏,只是无法确定那点微弱的起伏是否意味着这个身体的所有者尚有意识。 “您瞧,”恶魔仿佛十分自豪地为新晋的深渊之主领路,“这只对安吉利亚充满了仇恨的魔物想要破坏石板的融合——他妄图破坏熔炉,啊,如您所见,他确实在熔炉的边开了口子——这实在是让我非常为难。” “……” “您也许曾经听闻过,欢愉之城之所以能够存在,很大程度上便是得益于这个‘熔炉’——甚至要说这座城市为了守护‘熔炉’存在也不为过。刚刚由于我个人的失误,导致熔炉上出现了那么大的裂痕。您知道吗,在石板融合的时候,深渊之髓会从深处升起,正好升到‘炉口’的位置,多一分会带来毁灭,少一分则会导致魔力不足——那个讨厌的裂痕会导致深渊之髓的外泄,造成融合失败。” “所以?” “所以我在万分愧疚之下,想到了这样的权宜之计,虽然粗糙,但是一定有用。”他的话中满是欣慰,“您看,他的大小正好堵住了这个口子,所以绝对不会让一丁点儿深渊之髓流出来——我可以向您保证,石板的融合绝对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深渊之主看了又看,直接笑出了声:“您可真有幽默感,先生。” 从会面到现在,这是她说话的语气最温柔的一次——带着一点少女特有甜美,咬字清晰,用语恭敬而文雅——这让曾经身为吟游诗人的恶魔感到愉快极了,当然更让他愉快的,是她接下来说话的内容。 “这条缝隙——和海兽果然是严丝合缝呢,”她说,“就好像他自己砸进去的那样。” “事实确实如此,”恶魔愉快地接了下去,“他为了破坏炉口,甚至不惜用脑袋去砸……” “砸到这种程度,那只脑袋还能好好地单独嵌在边上——可真是神奇,不是吗?” “是啊,”恶魔说,“我们总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未知的惊喜等着我们。” “恶魔先生,”少女再度用上了敬语,“在见到您之前,我以为您只是普通程度的私生活混乱做人不太厚道。等到了您的城市里之后,我觉得很多东西我都挺喜欢的,我甚至觉得我不应该对您抱有太大的偏见——从您的城市看,我觉得我们应该能有共同语言——至少我真的不讨厌您的城市。” “我也觉得。”恶魔注视着少女的眼睛,眸中一片几欲溢出的温柔多情,“其实我总觉得曾经在哪里见过您,我亲爱的深渊之主——也许是在安吉利亚?也许是在上一个纪元?啊,谁知道呢?您的认同让我感到欣喜若狂,就像我曾经的朋友利维坦那样,因为我们有着不同于深渊的审美,所以才能成为那样好的朋友。” “但是您做的这个事情,”她指了指海兽,“让我非常为难——我本来是想带他回去的。” “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恶魔的眸光闪了闪,语气更加温柔,“我刚才告诉过您,如果您想救他出来的话,那么一会儿,那个位置就会出现一道巨大的裂隙。如果深渊之髓在融合的过程中从那里流出来,融合石板需要的魔力必然不足。您就会失去融合的机会,永远地——您只有一次机会。”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