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儿媳连忙道:“那、那客人请跟我来。” 施婳笑笑,道:“伯母叫我阿九就可以了。” 她从前没有大名,只有小名,还是爹给起的,就叫阿九,寓意平平乐乐,长长久久,但是直到九岁那一年开始,她改了名字,叫施婳,此后再无阿九,若非这一世,谢翎坚持一直喊她阿九,她或许早已不记得这个小名了。 过了堂屋,又穿过一间屋子,旁边就是卧房,阳光从打开的窗户里洒落进来,将整间屋子映得十分明亮,窗外是一个丝瓜架,此时攀爬着碧绿的藤蔓和叶子,叫人看了心情好了不少。 正对着窗靠墙,放着一张竹榻,四月的天气了,竹榻上还铺着厚厚的棉褥子,老村长躺在上面,盖着被子,瘦成了一把老柴枝。 他的脸色蜡黄,嘴唇干燥,闭着眼睛,气息虚弱无比,一看便知是久病之人。 施婳看了一眼,低声问道:“是什么病,请过大夫了不曾?” 村长儿媳眼圈发红,道:“请了,那大夫也看不出来是个什么病,就总是咯血,看着没力气,说不得话了,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银子,也没有丝毫起色,后来公公就不让请了,这么一日日地熬着,我们做后辈的,看着心里也难受的很。” 她说着,扯起衣袖抹了抹眼泪,上前轻声在老人耳边唤道:“公公,有人来看您来了。” 一连喊了几声,老人才像是慢慢醒转过来,睁开眼睛,眼珠浑浊,转了过来,吃力地道:“是……谁……来了?” 不等村长儿媳答话,施婳便上前一步,声音清晰地答道:“是我,村长爷爷,我是阿九。” “阿九……”老村长像是在吃力地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只是他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慢慢地道:“老了……老了……” 施婳耐心地提醒道:“我是庚子家的小女儿,您还记得吗?” 老村长听了,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声音,浑浊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吃力地道:“是……是你,是阿九啊……” 他的声音虚弱无比,然而其中竟然有几分喜悦,施婳听着老人的声音,不知为何,喉咙一梗,顿时有酸楚涌了上来。 老村长伸出手来,抓了抓,嘴唇颤抖着道:“凤儿,扶……扶我起来……” 村长儿媳连忙上前去,托着他的肩背,让他坐了起来,随手拖过旁边叠着的厚被褥,垫在他身后,口中道:“您慢点儿,别急。” 老村长的手抓了抓,施婳连忙伸手握了上去,只觉得触手冰冷,瘦骨嶙峋,就像是握着一把老柴枝一般。 老村长喘了一口气,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她,慢慢地道:“阿九……爷爷……对不住你啊。” 施婳忙道:“村长爷爷怎么这样说,没有的事情。” 老村长吃力地挥了挥手,施婳安静下来,听着他道:“当年的事情……我一直都记得……” 他说着,又喘了一口气,像是接不上来似的,继续道:“我们一起逃荒……当时把你抛下了,我心里后悔啊……我近些年来,总觉得这病,是报应……我没脸去地下见你爹啊……” 老人说到这里,竟然已经老泪纵横,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淌了下来,表情痛苦不堪,施婳眉头也跟着蹙起,看着面前泣不成声的老人,她心里叹了一口气。 若说当初心里不怨是假的,后来她带着谢翎,两人几近濒死之时,她还曾经埋怨过,为何村长会抛弃他们,若她是个普通的孩子,恐怕早就饿死在荒郊野外,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但是后来熬过来了,施婳心底的埋怨也逐渐淡了下去,也想通了,却万万没想到,这个老人竟然将那件事记了这么多年,缠绵病榻之时,依旧还想着。 老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当初是我的错……若是、若是再等一等你……就好了。” 施婳笑了,轻声安慰他道:“您别多想了,我现在不是好好儿回来了么?” 闻言,老人面上也浮现出几分欣慰来,道:“是啊……阿九也长大了。” 他说着,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吃力地道:“你与我……说说,后来……怎么了?” 于是施婳便拣了些事情告诉他,只说她没走多久,就碰到了一个商队,商队的东家人心好,捎着她去了南方,被一家医馆收留了,还学了医术。 听到这里,老村长十分高兴,竟然精神都好了几分,连连道:“好、好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