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弋舟点了点头,信手取了一封传书,解开金丝绳,寝房陈旧失修的木门“吱呀”两声,已被温柔尽善地阖上。 房内便没有动静了。 萧弋舟信手翻开书信,除却这一封信外,旁的也没什么,不过勤勉政事,不贪女色的西绥世子,能想到此时用来打发时日的,也唯独这么件无聊事。 烛火从明炽的芯底剥离出柔软晕红的光,筛在萧弋舟微微低沉的冷峻脸上,轮廓棱角被柔光削去了三分锋利,他浓眉深眼,阔鼻薄唇,是极其俊美的长相,骨子里有股禁欲气质,冷慢、高傲、目下无尘。 至少她从未见过,比萧弋舟更俊的男子了。 嬴妲在原地一动不动,石像似的戳着,终归仍是让萧弋舟不悦了。 “待着做甚么?” 嬴妲一愣。 她实在也不晓得自己应当做甚么。 萧弋舟道:“不是说了,暖床。爬床上去。” 萧弋舟能想出来的最狠毒的惩罚,竟然是暖床? 嬴妲咬咬嘴唇,乖乖地往床榻边挪了去。 可是,她今日明明亲眼所见,他问了初秋的名字,初秋答了,然后被他雷霆电阵般的一剑当场毙命,她死时热血喷溅了嬴妲一脸。嬴妲才明白,他问初秋名字,原来竟只是为了将她埋了。 这算是一种杀鸡儆猴罢,倘使她不听话,下场就如同初秋,且即便入土了墓碑上也没甚么,只有一个并不属于自己的名字,这或许还不如初秋。 她乖觉地将棉被从内里拉开,在床榻上铺平了,便慢吞吞地钻了进去,没弄出一丝声音。从绯红罗帐里,钻出来一只葱根玉手,要解下帘钩时,萧弋舟才沉嗓制止了:“不必放了,如此睡。” 嬴妲又点点头,往里头钻了些微,躺在枕上一动不再动了。 也不敢伸腿,更不敢翻身,只是目光偶一偏斜,撞见他似乎正孜孜不倦地读书,便暗暗偷闲,轻轻抓两下痒。 暮色渐浓,嬴妲担惊受怕了一整日,睡在宽敞舒适的大床上,朦朦胧胧有了睡意。 连着十日不曾好眠,这般的软床,让她不觉想起沉香殿,她闺房里最温暖熟悉的大床,有助眠的幽幽青松香,躺下去体软魂消,如一块水要化入褥里。 想着想着,她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放肆而僭越地弯了眼睛。 萧弋舟许久不闻动静了,算算时辰,也到了就寝之时,烛火仅仅只剩小半截了,他看了一眼,便朝帘帐内瞧了过去。 她似乎睡着了。 萧弋舟起身走了过去。 传信上说,他们来晚了十日,宫闱大火之后,嬴妲落入了官家手中,叛军头子即位,不出七日,定伪国号“年”,封将拜相。官海潮得以升迁,舍下美人横陈,才将这几个不那么“完美”的奴隶故作大方地送了出来,让人来挑。 萧弋舟是第一个来挑的。 如果嬴妲不在这批奴隶里,或许便在官家,他杀入官家,如果不在官家,或许在宫中,为新帝所掳,那他杀入皇宫,如果她死了,被扔入乱葬岗,他也冲入乱葬岗将她的尸体寻到。 萧弋舟盯着帘内横陈的女人已经一炷香的时辰了。 嬴妲那点儿因为错觉聚拢起来的睡意早散了大半,她心乔意怯,手指抓紧了一些被褥。 萧弋舟忽然扬起了薄唇,也不知是讥讽还是好笑,“你暖床,只暖了墙根处,公子爷睡什么?” 嬴妲怔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