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再计较是谁掳走了她,而表兄他们应当也早就逃了。 而就在她松了口气时,萧弋舟却不动了。 秋晨,水边芦苇,修长叶杆上的凝露未晞,空气弥漫着一股冷意,嬴妲那如释重负的叹息呵出一股绵长的水雾来,氤氲不散。 她自己都没留意。 萧弋舟讥笑道:“诓我骗我?你以为,我还是任你欺哄的吴下阿蒙?”他扭头朝周清喝道:“搜山洞。” “是。”周清正等着这话呢,究竟哪个敢胆大害他们整宿不睡。 便带着人下马,提剑持盾踅入洞口。 萧弋舟领着剩下人马掉转回城。 嬴妲知道自己这坏毛病,总是等不及尘埃落定,最后乐极生悲。 她苦着脸,任由策马带来的疾风冷刀子似的刮过脸颊耳畔,将秋末时节干燥的发丝扬起,柔软的嗓音被马背的颠簸震散了,“我没骗你……” 萧弋舟冷笑,“倘若你的表兄有能力带你走,今早不会将你留在山洞中,他惧我。” 嬴妲不反驳这话,萧弋舟这人,她知道他清高自持,从小就这样吧,像他这种诸事顺遂,除了在她这里栽过大跟头便没吃过亏的男人,恐怕是很不喜欢有人反驳他的高傲的,嬴妲只好抿了抿唇,“他就是要带我走,我也不走的。” 这话够讨好够谄媚了,萧弋舟腾出扬鞭的手,在她右颊上狠狠捏了一把,“他现在四处奔袭,朝不保夕,你明白跟着谁能活下来。算有自知之明。”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嬴妲垂下了眼睫,心中慌乱地想着,表兄应当猜到萧弋舟会找来,所以走得早,萧弋舟的人马不会搜到他的,他们在平昌潜伏了这么久了,新帝陈湛大手笔到处搜查都没找到,萧弋舟带来平昌的人手不足两百,或许更是无从着手。表兄他们暂且还是安全的。 回驿舍后,萧弋舟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便径自走入了前院一间耳房,嬴妲一个人坐在马背上,萧弋舟的烈马待人不友好,她只好慢吞吞被鄢楚楚搀下来。 “楚楚姐,我好像,又惹了公子了。” 鄢楚楚嫣然道:“不是你,也是旁人,公子他就爱生气,甭理他,他也不会真打你的。” 打倒是不会,冷处理也让嬴妲胆战心惊的。 * 入夜,整座四进院落的驿馆,灯火通明。 嬴妲敷了膏药,未及夜深,便躺在了床上。 棉被是新换的,又厚又宽敞,足以盖住俩人,也不必非要搂在一块儿才能取暖了。嬴妲照例先睡外边,将被褥焐热了,这时窗外传来低沉的跫音,踩在石阶上,有些沉闷。 嬴妲识相地往里挪了挪。 其实萧弋舟若是想,完全可以让她听不见丝毫脚步声的。 门被吱呀推开,那抹冷而长的影子走近,将被子掀开,躺了进来。 暖烘烘的被褥,才盖上便知道有人睡过了,萧弋舟蹙眉,“没睡为何不掌灯?” 嬴妲从被子里钻出来,将他望着,怯声道:“怕亮着,公子见了不喜,愈加罚我。” 萧弋舟闻言冷笑道:“不掌灯,以为我看不见,便罚不了你了?” 昨夜找人一宿,今日也心情颇郁,没用什么果腹,沐浴之后,只用了几只果子,并着酒水入腹,酒后劲上头,晃得人眼晕,浑身燥热,眼前模糊一片,又渐渐浮出嬴妲那张娇俏明艳的脸蛋,风姿亭亭地倚着一株木棉树,裙袂在和风里漾着,她拿着把剪刀笨拙在那修剪花枝…… 今日周清禀告说道,洞中都篝火才熄,而且洞中不止一堆,有人为铺成的草堆,还有一张破旧的软毯,他进去时,毯上还滞留温度和淡淡体香。 月色破窗入户,萧弋舟侧过头盯了嬴妲一眼,越想越懊火。 她和夜琅围着篝火待了一晚,这一晚说了什么?她吃里扒外,又善使些聪明伎俩,对他瞒天过海,护着那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