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万翼依然笑吟吟的看着他。 祁见钰走近他几步,两旁的丫鬟识趣的退开,他忍不住轻轻抚摸着那头乌亮的长发,冷不伶仃想起那句子夜歌—— “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万翼忍不住笑出声,“济王殿下何时有了这份诗情画意?” 祁见钰也不知自己怎的神差鬼使的将这句诗念了出来,不由脸上发烧。 万翼心情大好的挥挥手,“不与你多说了,时辰要到了,我先去场外准备。” 为腾出容纳百官的观礼会所,万府临时再扩了大堂,万翼从另一次暗道出来前犹绕了礼堂半周,将目光久久定在首辅商量,以及他身后的几位内阁大学士身上。 既然要继承万家数代的优良传统,商量的首辅之位,势必要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只不过撬人墙角,也要撬得漂亮一点,以如今之力,她斗不过商量,但若是里应外合——这胜算可就大了。 究竟该选谁做合适的内鬼,万翼好生观望了数年,心中隐约已经有了人选,不过她向来多疑,趁着今日的场合非庙堂之上,万翼又数次从暗道隐蔽的绕到宾客圈再行观察。 “公子,该上场了!”言仲急慌慌赶来。 万翼方才施施然转身,款款往回走,可还未等他入席,忽然从府外传来一阵骚动,未几,小厮满头大汗地奔进来,喘着气道,“公子!宫中圣,圣旨到,小黄门已在候着了。” 这小皇帝不是给他添事嘛。 万翼采衣也不及换,急急出来恭迎圣旨。两位奉旨的公公虽等了数刻,却依然笑容满面,一人捧着华贵的木匣,另一人在万翼要躬身赔罪时忙不迭急急扶起,反道,“万大人何须多礼,杂家日后还要万大人多多提携呢。” 万翼云里雾里地听完了简短的圣旨,方才明白了过来,一旁的小黄门点头哈腰的立刻将木匣递给她,感情皇帝今日是给她送礼来了。 打开木匣,金黄的飞鱼服在光线下分外耀眼,在场群臣心底不由倒吸口气,再看向万翼时,目光不由更敛了几分。 飞鱼类蟒,有2角,近龙形,原本前朝已禁了此服,但这一任皇帝继位以来,破天荒钦赐下飞鱼服,这位万尚书,可谓荣宠盛极一时呐。 第九章 万翼在各色目光下平静的合上木匣,从容命左右将飞鱼服收入库中,继续被打断的成年礼。 当事人这般淡定,其余想攀附或暗讽的朝臣们也只好摸摸鼻子,在开礼前抓紧时间三三两两的上前恭贺几句。 祁见钰眼神晦暗的扫过那盒盛栽圣宠的木匣,掌下的红木栏隐隐有粉屑簌簌抖落。 祁见铖,你便这么喜欢抢孤的东西么—— 冠者,礼之始也。 表成人之容,正尊卑之序。 万翼匆匆别了宾客,着朱红色缘的白底采衣在堂下等候着。对于女子的身份,其实万翼并没有太多的真实感,她没有机会完成女子的及笄礼,得以堂堂正正大诏天下的,却是属于男子的冠礼。 天下间,有谁这辈子能行两次成年礼? 男子便男子吧,万翼在听到一声撞钟之鸣后肃容缓步而出,便当自己多赚了一次成年礼。 紧随着太簇之钟响起的是激荡的鼓乐,低沉的鼓声一开始如远古时代娓娓道来的缓闷,而后调子骤然加快,一重比一重急促,一重比一重震撼!咚咚咚,应和着心跳,彷如将所有人的脉搏一齐加快一般,咚咚咚,所有人的心跳都被带到一个节奏,闻之血脉沸腾! 霍得,在至高点时鼓声骤然一停! 清越优美的金石之声随即响起——伴着这金石之声将冠者徐徐纳履而出,他只简单以红绳束了个髻,鸦发雪肤,唇似朱丹,容颜既有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暧昧,又杂糅着雌雄难辨的哀艳绮丽。金声玉振,雅乐悠扬,他矜贵的垂下眼,下颚微收,左手压住右手,举手加额,朝主持冠礼的正宾深深平鞠一躬,起身后万翼双手再次齐眉,才放下。在此过程中,他的手始终掩在袖内,平稳地未露于外,衣袖甚至连多余的颤动也无,整套揖礼优雅而规范,堪称大周朝礼仪最佳标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