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上忽然传来重重的“咣啷”声,铁锅和炒勺一起被主人扔在火苗翻滚的炙热锅台上。之前还专注地看着它们的大厨眨眼之间便到了窗台前,柔若无骨的手伸出来挡在鱼缸和那只大手之间,紧张地叫了一声:“别动!” 那只沾满鱼血的手停在缸上不敢再动,主人粗哑无礼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就是一条小草鱼嘛,又不好好吃食,怎么养都不长肉,还不如昨天买来那二十条肥美……东家你不让动这个,就把后院养的拿出来吧,人家王老爷还等着呢!” 邵宗严挥挥手让他离开,自己专心地捧着鱼缸凝眸观望。他眼中仿佛倒映着晴好的天光,神光璀粲,嘴角勾出浅浅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了缸顶,试着摸了摸草鱼头顶。 草鱼抬起身子,在他指尖啄了一口。 他猛地抽回手,把鱼缸抱在胸前,起身对厨房里的人说:“不管什么老爷,今天没有鱼就是没有鱼,以后也不再做鱼了!剩下的你们看着招呼,东家我今天有事,下午……不,你们通知出去,三天之内不做菜!” 他抱着鱼缸兴冲冲往外走,身上的围裙都顾不得脱,整个人顿时解脱了平日柴米油盐的尘俗,如同一只振羽待飞的白鹤,高姿逸态,令人心折。直到他飘出厨房许久,来端菜的小二和一旁负责切洗的杂工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东家就这么走了,客人怎么办?” 客人爱怎么办怎么办,晏兄好容易醒过来,怎么也得给他做顿水煮鱼补补身子啊! 他们现在住的是一座三进大宅院,最外头一溜南房破开门改成了饭馆,前院开了园子种菜,中院青石路两侧摆着一人高的大陶缸用来养鱼,里面的正房才是住人的。外面的饭馆虽然有些吵,进了正院后人声便已低了不少,进到房里把窗一关,也算得上清清静静了。 邵道长托着鱼缸一路给晏寒江介绍他们的新家,神色飞扬,带点小骄傲小激动问道:“晏兄觉得这房子如何?我已经买下这房子,到官府过了契书,而且是可以传及子孙的长契,哪怕将来咱们到别的世界定居几十上百年,回来仍有落脚的地方。” 他直把缸托到明堂里才放下,自己坐在一旁太师椅上,从小碟里捡了胡桃、松子,用夹子夹开,打算从水面上洒下去喂鱼。草鱼浮到水面上,身子一缩一弹猛地蹦出鱼缸,化作了长身玉立的玄衣青年落在他面前,缠着一身清润烟水,嘴角含着淡淡笑意,凝眸看向他:“我入定这些日子多亏有你维护,眼下旧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以后就不必总以原形见你了。” 邵宗严想到刚才那惊险的一幕,略觉惭愧,低头笑道:“那也是我管束不严,让晏兄受惊了。你这一年未醒,我也不敢把你放在别处,生怕有人偷了你,或是有野猫眼鸟地下来啄伤你,只有留在身边才放心。你给我那五十两银子,我就租了间店面做卤味,后来慢慢攒了点银子,索性就在这镇上买了房子……” 说着说着,他竟看到晏寒江朝他伸出手来,连上半身都弯了下来,向一朵黑云罩顶而来。他忽地想起了之前被草鱼精和那把黑伞挡在危险之外的景象,怔怔看着那人俯身下来,脑中一片空白,心里却隐隐有什么想法要浮出来。 直到他的紧张感到达凤凰时,晏寒江的动作忽然停下,左手落在茶几上,抄起一把松子又站了起来。 邵宗严眼前的世界重新恢复了色彩,心也狂跳起来,尴尬得恨不能找块豆腐撞死。他把剥好的松子塞进自己嘴里,嚼了两口定了定神,霍地起身,红着脸费力地笑了笑:“你先坐这儿吃点,都是今年新下的,味道不错。对了,这些日子你一直没醒,现在肯定饿了,我去给你做吃的!” 他一阵风似的从厅里刮出,速度与对灵力的控制都与一年前不可同日而语,可见这些年开饭馆之余,也没撂下修行。而且他身上的气运似乎又稍稍增长了一丝,也不知是不是斩运刀吸收了那枚戒指部分灵气之故……他好像,比那时更勾人了。 晏寒江将灵气透到眼里,运起观灵术看着他离开之后留下的一室米分红,将手插到其中,感受着那种缠人的温柔气息,心里却又有一丝不解。 若是劫运增强,不受控制地释放出来,厨房里的那些人怎么没事?按理说普通人应当远比他这个修为精深的冷血淡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