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了一分钟,贺凉喻仰头望天,长长吐了一口气,只觉得太阳穴涨痛不已:“我他妈……” 他没说完,只是回头进了房间,那扇门依旧保持着半敞开的模样,尤一赶紧跟着溜了进去。 “走吧,吃饭去?”她看着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到了床上,一双大长腿交叠着垂在床脚,便搬了一张椅子在床前坐了下来,“温姨说她去做几个菜,等贺叔叔回来的时候一起吃。” 贺凉喻现在心里烦躁得不行,听到她提起贺安南,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将脸转向了床内的方向:“我不吃。” 他现在脑子里都是一团乱,只要一想起在这里遇上了贺安南,看着他和温煦一起站在自己面前,他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样爸爸和妈妈并肩而站的景象,这些年来曾经无数次只会出现过在梦里的柔软温馨感,突然在现实中朝他扑了个满怀。 这种醒来不再落空地呆呆望着天花板失眠下半夜的感觉,他有些不太能习惯。 当年温煦下定决定要弃笔从师,来到这里做支教的时候,任凭当时还是高中生的贺凉喻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还是没能留下她。 尽管每年温煦承诺他说,最多不会超过五年,但在贺凉喻看来,当年她不顾一切固执而为的举动,对他的伤害已经成了形。 渐渐地,他甚至开始将这一切都加罪到了贺安南的身上,认为是他一直埋头在生意上,疏忽了妻子,才会导致温煦对这个家失望,丢下他不管。 所以为什么在上了大学之后,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为什么他和贺安南两人前后脚来到这里,然后尴尬地在敲诈现场来了一场偶遇。 因为他们两父子已经很久没有坐下好好平心静气地交流过了。 而今,五年之期即将届满,他借着这次支教的机会,来到了这里,打算接温煦回家。 然后发现,一直以为对母亲冷漠以待撒手不管的父亲,居然也出现在了这里。 甚至于,他对这里的人,对这里的物,对这里的一切一切,都很是熟悉。 这意味着贺安南,并不是跟他一样,是第一次出现在这里。 他突然有种内心塑造了好几年的那座围墙要轰然倒塌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抓了一把头发,将被子往脸上一扯,闷闷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反正我不吃。” 尤一看着这跟三岁小男孩一样撒娇的大男人,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骗也骗过了,哄也哄过了,难不成还能把他绑起来,扛着去吃饭? 她已经在默默评估着这个方法的可行性了。 突然,房间外面传来了‘咯咯咯’的鸡叫声,还有一阵熟悉的翅膀扑腾声夹杂在其中。 依稀还有温煦细细柔柔的声音补充着:“诶诶诶,你别跑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屋子里的两人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贺凉喻眉心一皱,立即掀开被子跳下床,一个闪身就出了房间:“妈?!” 尤一紧紧跟在后头,待跑到了院子里的时候,神经绷得非常紧张的她在看到面前那稍显滑稽的画面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温煦身上挂着一件粉色围裙,左手拿着把菜刀,站在角落的位置,对着被逼到了墙角的那只乌鸡循循善诱:“你乖,过来,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尤一看了一眼还晃着银光的菜刀,心想鸡也是有智商的,温姨你好歹把刀藏后面再化身黄鼠狼啊。 那只鸡很明显地哆嗦了一下,两眼放着光,仿佛知道自己此刻不挣扎一下的话,会落入到什么命运之中,拼了老命地扑腾着翅膀想要高飞。 但它显然忘了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作为一只鸡来说,它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可能性有多小。 只见它眼里闪过一道诡异的光,从地上一跃而起。 目标所在,是挨着墙吐着舌头看好戏的小黄狗所在的方向。 小黄一心二用毫不轻敌,非常灵敏地侧身一避。 于是,它身后的尤一顿时成了那只战斗鸡的靶心。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