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老了,隆庆帝以为自己还是那么令行禁止,可是他其实真的没那么大能耐了。 朝中当官的这么多,不是只有京城那些才是官儿,蒋子宁自以为得意,却不知道自己不可能掌握天下人心的道理。 人心这东西多复杂,凭你什么当初情分什么往日把柄,但凡只要投其所好,要么许以重利,要么威逼利诱,哪里有真的长久不变的情分。 那些之前听了蒋子宁命令,上奏弹劾临江王逾矩的官员,沈琛在京城打听清楚了名单之后,便把事情交给了刚从山东回来的雪松,叫他去办。 雪松办事利落,知道这些人意味着什么,加上现在蒋家一系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春风得意,没功夫把沈琛他们这边的人看的太紧,他没费多少功夫就把事情给理顺了,也把那些人的底细都给整理了出来交了上来。 沈琛展开信看了一眼,就将信交给了管事,声音并没多大的起复,径直吩咐他:“按照这个名单上的人去找,现在咱们手里握着的东西不少了,想必能换得来他们多说几句好听话的。” 管事答应了一声,知道沈琛这是让他看信的意思,一目十行的看完就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极为不屑的道:“就是这些人在背后弄鬼,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若不是他们痴缠的厉害,王爷何必改道山东?结果竟就中了他们的计,便宜了蒋子宁在圣上跟前无事生非。” 宫里有林淑妃在,许多事当时不明白,过后林淑妃传出的话也足够叫他们揣摩透彻了。 隆庆帝发怒无非就是觉得临江王结党营私,疑心他是早就对帝位动了心思,怕他往后对六皇子不利,因此才想着换人。 沈琛挑了挑眉,隆庆帝的耳根子太软了,好的时候,他把你捧到天上,什么都听你的,摆出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样子,可是一旦等到他不需要你了,或是疑心你了,那他连多看你一眼都懶,只想你一辈子不再出现在他眼前。 这样的性子实在是太害人了。 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便会忽然因为什么人的某句话而忽然变脸,这可实在是太可怕的事,临江王已经等不下去了,他不放心将前程性命都交给一个这样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人。 沈琛也同样不放心。 他现在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身后也不仅只有父王和楚景吾,他还有卫安要照顾,还有卫家的人要一并保全,禁不起任何的变故了。 既然蒋子宁等人执意要他们死,那他就只好让他们也尝一尝同样的对待。 管事的骂完了这一句,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恭敬的样子,看着沈琛问他:“送出了信,要不要再说些什么?” 沈琛扬手表示不必,轻轻又展开一封信看起来,冷笑道:“不必做的太过了,差不多便是,你准备准备,即刻动身,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动手。” 管事的答应了一声,见沈琛已经没有吩咐了,才将信小心的拢在了袖子里,转身替沈琛关上了门。 屋子里登时静了下来,沈琛抬手拿起旁边那堆密函仔细的看起来,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信函是山东寄来的,临江王在山东绕了一圈之后,本来就乱的山东就更是乱了,青枫趁乱打听到了郑王的消息,听说郑王是去了蓬莱。 只是青枫说,除了他,另外有许多势力也在找郑王的下落,光是他知道的,便有好几路人马。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青枫那边的人手恐怕就不够了。 沈琛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屈起来,片刻后才要仰头跟汉帛说些什么,外头的门便被砰砰敲响了。 汉帛看了他一眼,在门边问了句话,听见声音便回头朝沈琛看过来:“是林三少!”一面已经将门打开了。 林三少从外头进来,斗篷上头还有许多未曾融化的雪粒。 “外头下雪了?”沈琛一面说,一面往外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在橘黄灯光的照映之下有纷纷扬扬的雪花飘洒,便忍不住感叹:“又是一年过去了。” 林三少将脱下来的斗篷交给一旁的雪松,在沈琛对面坐下来,喝了口沈琛刚倒的热茶,便说:“卫玠已经安顿好了。” 沈琛听见是卫玠的消息,面上的神情便严肃了许多,嗯了一声,坐直了身体问他:“没受什么罪吧?” 卫玠是卫安的哥哥,卫安嘴上不说,可是对他的上心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沈琛很担心蒋松文跟对待杜子玲那样对待他。 林三少摇了摇头,知道他的意思,挑眉道:“蒋松文把自己当成皇帝了。” 这话也只有在私底下敢说。 可沈琛其实也没有说错,蒋松文现在的做派就是实实在在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已经被最近的顺风顺水迷了眼睛,恐怕都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