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欺负”两个字,隆安帝心里一梗,想起来方才因为这两个字而险些闹出来的误会,气得又拿东西丢他:“江小姐叫你爬屋顶了吗?江小姐叫你闯闺房了吗?还说跟小五不一样,我看你们都是一路货色!” “絮儿没叫我爬,但也没叫我不爬呀!”裴君昊一边滚来滚去地躲闪着,一边口里辩解道,“反正她不叫我做的事,我从没违逆过她的意思,我跟裴景焕才不一样!” 隆安帝听他狡辩,更是没好气,把龙案上好大一堆弹劾江子兴的奏折,全都朝他丢过去:“好,好,你们不一样,他是白天欺负人,你是晚上欺负人,你们可‘不一样’了!” “反正皇伯父就是向着自己儿子,不向着侄子!”忽然,裴君昊不躲了,任由一本奏折砸在身上,瞪起一双清亮乌黑的眼睛,倔强地看过去道:“本来絮儿该许给我的,裴凤陨说他喜欢,皇伯父就不给我赐婚了。如今又多了一个裴景焕,皇伯父又说要把絮儿许给裴景焕。反正他们都是皇伯父的儿子,就我不是,怎样也轮不着我。” 说到这里,两行清亮的泪水从他眼里滑下来,他眼睛一眨也不眨,被泪水洗过的乌黑双眸,更显倔强:“反正我就是没爹没娘没人疼的,说什么晋王,却连个媳妇也娶不着。” 他一手撑地站了起来,抿唇看了隆安帝一眼,扭头走了。 “哎……”皇后在后面叫了一声,却见他头也不回,埋头就往外走。 殿内一时间寂静得针落可闻。 苏公公的眼皮抖了抖,弯着腰下去把奏折一一捡起。他的脚步声放得很轻,却仍然如一只大锤,一下一下捶在隆安帝的心上。 “唉!”隆安帝沉沉叹了口气。 皇后顿了顿,问道:“皇上,这是究竟……如何是好?” “朕答应过陨儿,一个月内,不给昊儿和江家小姐赐婚。”隆安帝闭上眼睛,往椅背上靠去。 “难道过了一个月,燕王便不纠缠此事了?”皇后不大相信。 隆安帝摇了摇头:“朕那日去燕王府,同他谈过。他说,只求这一个月的时间,不要给昊儿和江小姐赐婚。倘若一个月后,江小姐仍愿意嫁给昊儿,他便不纠缠了。但朕瞧着,只怕他自己也做不得主。” 这世上,便是有那么一些事,叫人自己也做不了自己的主。 皇后默了片刻,然后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皇上有没有想过,晋王怎么办?倘若一个月后,江小姐肯嫁给他还好。但若一个月后,江小姐不肯嫁给他,瞧着昊儿用情至深,只怕此生不肯再娶其他人。晋王府这一脉,可就……” 老晋王和老晋王妃故去得早,只留下裴君昊这根独苗苗。要真是让晋王府就这么绝了香火,隆安帝该被后人如何唾骂? “倘若有两个江小姐就好了。”隆安帝叹了口气,这样儿子分一个,侄子分一个,便皆大欢喜了。 然而他自己说完,也不禁笑了,摇了摇头:“只一个江小姐,就惹得朕两个儿子、一个侄子都走上邪路,再多一个,只怕 一个,只怕要满城风雨,还是一个就够。” 皇后掩口笑了笑,没有做声。 “朕当初答应陨儿,也是怕他因私怠公,北戎、南疆再生战事,无人可倚。”隆安帝叹气道,看着苏公公把捡起来的奏折都抱了回来,想起方才裴君昊被他用奏折丢得满地滚的样子,顿时好气道:“罢了,一个月后,朕还是为晋王和江小姐赐婚吧。倘陨儿当真倚靠不住,便叫昊儿顶上!” 他说到这里,有些好气,捏起一本奏折,犹如捏着当年那个在他脸上画乌龟的小裴君昊的脸:“都是他惹出来的好事,到时全丢给他!” 皇后又是一笑,做了个万福,半是打趣道:“皇上英明。” “皇上,晋王殿下又折回来了。”这时,外头有小太监来报。 隆安帝愣了一下:“他又回来做什么?” 不等小太监回答,裴君昊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殿外,隆安帝拧了拧眉,招手叫他进来:“怎么又回来了?” “求皇上一件事。”裴君昊单膝跪下,垂着眼睛说道:“江府如今没有当家的,江小姐一个人恐掌不住,也怕再有宵小闯入,欺负了她。请皇上指一队侍卫到江府,保护江小姐的安全。” 他这时心冷了,连“皇伯父”也不叫了。 隆安帝心里不禁也是有些发凉,又见他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深思熟虑到这个地步,不禁叹了口气,丢给他一块腰牌:“你自己去挑吧。” 裴君昊眼也不抬,扬手抓过腰牌,行了一礼往外退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