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小径尽头。 再出去,便要见到贺芝华与陈婉了,这意味着,独处的时间已然到头。 贺琛舍不得。 与她说话的时候,如沐春风,看着她的时候,也好似浑身在阳光里,没有一处不愉悦,若是可以,他恨不得能天天见到她,然而那样困难!这一别,自己下回又不知该找什么借口了。 难道真的要等一整年吗?可这一年之后,他去提亲,骆家若是拒绝呢? 人生的十五年里,好似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难题,饶是陶夫子都夸他举一反三,他此时也是束手无策。 少年的目光化作丝线缠在她身上,不愿她离开。 骆宝樱能感觉到他浓郁的情绪,可她怎么能不走呢?贺琛虽然好,便是在以前,凭着他的家世与她也能堪配,可现在,她能怎么做,就这样答应他吗?不,她真的没有考虑好。 她诚挚道:“今日真的谢谢你了,贺公子。” 贺琛看她要走,想起一样东西,询问道:“我送你的牡丹还好吗?” 那盆“云紫”是他最喜欢的,也觉得送与骆宝樱最合适,罕见,漂亮,珍贵,倒不知她可曾好好照顾好它? 说起这个,骆宝樱微微颦眉,认真请教:“比去年又长大了一些,是不是该趁着春天,给它换个花盆呢?我担心不够长了。” 贺琛嘴角一弯,笑得极是灿烂。 “不用,它生得慢,所以才种在花盆里,不然早挪到院中了,我那花盆够它再长两年,两年之后,你再换一个。” “好。”骆宝樱答应。 她笑一笑转身走了。 他目光追随她,直到很远才收回来。 再见到骆宝樱,贺芝华便没有刚才那样热情,幸好他们与陶夫子下棋下了许久,时辰也不早,稍许闲谈会儿,骆宝樱便告辞回家。贺芝华与陈婉道:“你与哥哥,对我来说,手心手背皆是肉,只可惜你不曾早些说,如今哥哥已喜欢上骆三姑娘,如何是好?” 陈婉咬了咬嘴嘴唇。 当初第一眼看到骆宝樱,她便感受到了威胁,甚至不惜从马上摔下来,好让贺芝华讨厌她,谁想到此计没有成,她亦没有想到,贺琛与骆宝樱没见几次面,竟也能刻骨铭心。 她才着急的表露出来。 见她沉默,贺芝华叹口气:“你放心,咱们多少年交情,我总会帮你的。” 等到陈婉走了,贺芝华去见贺琛。 贺琛在书房里,正拿着几方墨锭,挑来捡去。 都是上好的墨锭,价值不菲,贺芝华明知故问:“哥哥在做什么呢?可是嫌墨锭太多,若多了,匀几锭给我好了,我的正好不够用。” “这一方给你吧。”贺琛从中取了墨锭递过来。 贺芝华眼尖,拿了更好的:“我喜欢这个。” 贺琛就有些不太肯,那是他准备送给骆宝樱的。 骆宝樱在长公主的茶诗会上得过魁首,她的书法非凡,想必对墨锭也有几分精研,他打算找机会送到骆家去,即便不方便看见她,他也不想时日隔得太久,骆宝樱将他忘记了。 “这个我有其他用。”他抢过来,“别的你随便挑。” 贺芝华气得笑了,瞧瞧,还没娶过来呢这就全偏着骆宝樱了,可一方面又担心,这样的哥哥,还怎么喜欢陈婉呢?她坐在侧边的海棠椅上,瞧着俊雅的哥哥,轻声细语道:“哥哥,如今你这年纪该好好念书才行,光是想着姑娘可不好。” “谁想了?”贺琛脸一下通红。 贺芝华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哥哥若是这样不专心,今年怎么乡试?若是考不上举人,你觉得三姑娘能看上你吗?我瞧得出来,三姑娘心高气傲,寻常的男人她肯定入不得眼的。” 贺琛心里咯噔一声,对此话倒是赞同,像骆宝樱这样的,必定得配个优秀的丈夫,不然只怕立在她旁边都得生出自卑来。 见他面色郑重了,贺芝华道:“所以哥哥该把心思放在乡试上,是不是?” 贺琛无法反对。 不过他在感情上稚嫩,不代表他在其他方面没有自信,毕竟贺家书香门第,每一代在念书上都不输于同龄人,他又有陶夫子这样的西席,中举指日可待,他略扬起下颌道:“这不用你担心,便是为不辜负父亲,我也不会荒废学业。”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