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云娘便也注意了那几个丫环,见她们果然与别人不同,整日里花红柳绿地打扮,又时不时地在前院里乱晃,只是她因信玉瀚,又以为过一些时日没有消息,她们便也就死了心,但没想到竟然能出这样的丑事。 就听玉瀚在一旁气道:“织机没事就好,先把人捆了起来,明早打上一顿,再送到大嫂那里,让她责罚。” 云娘听着外间隐约的哭声,早皱起了眉,本不欲管的,但听玉瀚如此处置,便知他亦忘记蕙菱是祖父赏的人了,只得道:“如此祖父的面子不好看,还是别闹得整个府里都知道了,只让李嬷嬷悄悄将她带出去送回本家,听其婚配就成了。” 玉瀚才知道这人是祖父那里来的,便哼了一声,“祖父若是知道了,就连她一家子都要赶出府去!”但也肯听云娘的,“就如你说的吧。” 李嬷嬷便道:“饶了她一命,也算是给小少爷积福。”说着出去将芍药苑内闻声而来的人都打发下去,又派人看了蕙菱,赶紧吹了灯烛,“奶奶金体不能累着,赶紧睡吧。”却也不再多管,将玉瀚留在了屋中。 云娘虽然将事情压了下来,悄悄让人将蕙菱送了出去,但是祖父却还是知道了,立即便将蕙菱一家都赶出了侯府。云娘听李嬷嬷邓嬷嬷回了,也知祖父对嫡孙尚且十分严苛,对于不守规矩的下人自然不会手软,他送了蕙菱来是要玉瀚收房的,但是丫头自己上赶着闹出来却罪该万死,立即一家子赶出府去。 又想起了当年荼蘼要嫁阿虎时,她帮着荼蘼提的条件便是让玉瀚放了阿虎的身契。因为以她的想法,为人奴仆,哪里有做一个平民来得好?只要奉公守法,不作奸犯科,日子还不是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总强于做奴仆受制于人的好。 可是到了武定侯府,云娘方才慢慢明白了,在府里的许多奴仆心中,放出府却是一项很严厉的惩罚,几乎是绝了他们的性命一般。原来他们觉得能做武定侯府的仆从,要比在外面当个寻常百姓强得多。 实情也是如此,府里的奴仆,生下来便算是府里的家生子,只要被挑到府里跟着主人听差做事,皆欢喜异常,十分荣耀。此后,衣食住行便都有了份例,又有多少不等的月钱,生老病死也都由侯府管着。 这些还只是最平常的,至于做了管事的,出了府里在外面便有许多人奉承巴结,发了大财的并不在少数,甚至还有的放出了府里做了官。 至于奴婢,却另有一条通天大路,只要被男主子看上收了房,从此便摆脱了原来的身份,成了半个主子,开始了使奴唤婢、穿金戴银的生活,更有那受宠的,在男人眼前说一不二,倒要压正妻一头呢。 既然有如此大的机缘,于是便总有年轻貌美的小丫头卯足了劲儿向上爬,只盼着春风一度,从此成为人上人。孰不知,真正能得了正果的又有几个?云娘与贵妇们在一起,听过了不知多少正室如何收拾这些丫头的故事,直接的就是打骂、发卖、灌避子汤药之类,有心机的还要用上些计谋,云娘也早在肚子里积了许多。 虽然听了,但云娘只是并不愿意用而已。虽然为她们不值,但如今她亦明白,再不能不想法子告诉她们不要再存着妄想,将她们的心思提前灭了。 邓嬷嬷见六奶奶听了这消息半晌未语,便有些讪讪地道:“我先前看这小丫头子还好,一向不大说话,以为是个老实的,没想到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真若是惊了六奶奶的胎,把她打杀了都不够赔的。” 李嬷嬷便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蕙菱家里也都是眼皮子浅的,见生了个清秀的女孩,心就大了起来,也不知道教导。”又指着窗外洒扫的蕙莲道:“她是红裳的小姑子,也算是亲戚,所以进了芍药院的时候,我就告诉她,别看是侯爷赏下来的,但将来怎么样呢,都要听六奶奶的吩咐,果然到了芍药苑里便很是勤勉。” 云娘懂了她的意思,却道:“既然出了事,再不能这么着下去了,我已经想好了,今后我们芍药苑里的丫头婚配都由各自的父母家人做主,只要是想嫁人的,过了十六便可以回了嬷嬷们嫁了,我再送一副嫁妆,至于别的心思,谁若是敢生,只要我知道了,便都打一顿赶出去!” 六奶奶自进了府里,一向说话都极温和的,很少有如今斩钉截铁的气势,李嬷嬷和邓嬷嬷虽然心里还是疑惑,但却皆不敢反驳,都赶紧应了下来,“我们这就下去向大家说了,今后都老实当差。” 云娘见两位嬷嬷走了,便向江花和如蓝道:“你们两个都是从外面买来的,现在又小,待过了三五年到了十八岁,我也听你们的意思给你们做主,愿意留府里也好,想拿了身契出去也好,总会将你们好好发嫁,只眼下却要一心帮我管好芍药苑。”又叹道:“两位嬷嬷固然都是能干的,但毕竟年纪大了,也都各有家累,私心就免不了了,你们也要多操些心才是。” 江花和如蓝都感激不已,“我们自卖到了奶奶身边,日子过得比先前好得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