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瑛长而上翘的睫毛温柔垂下,慢慢笑出了声,“母妃一片悉心体谅,我怎能不领情。” 老嬷嬷老怀欣慰道:“公主能明白贵妃娘娘一片苦心就好。” 周瑛解下围在腰上的长毛巾,躺到矮榻上,分开双腿,仰视着房顶的横梁。老嬷嬷在一旁的水盆中净了手,上前道:“老奴得罪了。”说着,老嬷嬷把手伸向周瑛…… 片刻后,老嬷嬷抽回手,“恭喜公主,一切无恙。” 周瑛强捺下胸腹中翻滚的恶心,转头道:“还请嬷嬷出去片刻,容我收拾一下。” 老嬷嬷既然验出这位公主清白还在,就知道她一时半会儿失势不了,自然不会再跟她拧着干,于是规规矩矩应声退了下去。 老嬷嬷才躬身退到门口,就听到哗啦一声脆响,抬头一看,就见周瑛脚边摔碎了一个花瓶。 周瑛的左手从一旁的梨花木茶几上收回来,片刻前还摆在上面的米分彩百蝶穿花瓶,已经成了一地碎片,她抬手轻掩嘴唇,一脸歉然道:“怪我不小心,没有吓到嬷嬷吧。” 老嬷嬷眼皮一跳,低眉顺眼道:“没有。” 知道这位主儿心中不快,老嬷嬷恨不得夹紧尾巴,立刻消失,但这满地狼藉,却容不得她就这么视若无睹退下去,“公主稍等,容老奴把这些收拾干净,免得扎到公主的脚。” 周瑛却格外体恤人,笑道:“嬷嬷何等样身份,哪能屈尊做这点小事。” 不待老嬷嬷再拒绝,周瑛扬声喊道:“白柳!” 白柳被老嬷嬷支使着守门,这半天了不见动静,正自奇怪着,不就伺候洗个澡吗?还能有什么宫中秘诀,能花这么长时间。此时听到自家公主有召,忙应声进来,“公主?” 周瑛温柔笑道:“嬷嬷这一番劳苦功高,白柳,你代我送送。” 老嬷嬷心下稍安,七公主到底还是心有顾忌,只能借题发挥出点小气,并不敢真正动她。于是老嬷嬷嘴上推辞两下,也就应了,被白柳恭恭敬敬送了回去。 待白柳再回来时,周瑛已经清理好自己,穿好衣服,面容平静对镜梳着头发。 白柳却直觉周瑛不太高兴,悄悄取了竹簸箕,拿扫帚扫走碎瓷片,端着一簸箕的碎瓷片准备出门倒掉,却被周瑛叫住,“慢着,东西先搁在那儿,你过来给我把头发梳起来吧。” 白柳虽然不解,但还是应了,把竹簸箕小心放到角落,又净了手,给周瑛梳发髻。 周瑛问道:“素枝呢?” 白柳手指灵巧地梳了个垂鬟分肖髻,还不耽误回话,“素枝姐被娘娘打了二十大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不独素枝姐一个,那日出去的荔枝姐和我,也都得了二十板子。只我皮糙肉厚,昨儿就能下地了,不然还见不着公主呢。” 周瑛心道,怪不得素枝和荔枝不见踪影,白柳也走路不太顺畅,“倒拖累了你们。”她又叹了一口气道,“我这儿难道还缺你一个伺候的,你赶紧回去先把伤养好了再说。” 白柳只嘴上虚应着,这回把公主丢了,她可是发过誓,以后再不离公主半步了。 两人收拾妥当,恰有人来回报皇帝和徐贵妃到了。 白柳在一旁喜不自禁,“陛下一早带着大臣们出了门,显然有公务要忙,但在知道公主回来后,还能这么快赶过来,显然是担心极了公主的安危。” 周瑛不由看了白柳一眼,白柳对徐贵妃只字不提,显然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 其实皇帝能这么快赶来,有九成是冲着宝贝儿子周珏,至于她多半只是捎带的。不过,能在惦记周珏的间隙,捎带问一问她的安危,总比徐贵妃强一些。 周瑛深吸一口气,去了明正堂。 皇帝和徐贵妃坐在上首,周珏洗得白白净净,又变回米分雕玉砌的小金童模样,乖乖被皇帝抱在怀里,徐贵妃摩挲着周珏的手,拿着帕子拭泪,皇帝搂着徐贵妃的肩膀,低声安慰着什么。 俨然一家三口,好不亲近温馨。 皇帝一见周瑛进来,心道周珏还小,不懂事也倒罢了,但周瑛年纪大了,再在长大的女儿面前跟爱妃亲热,到底不自在,遂放开了徐贵妃。 徐贵妃直起腰,垂下头拭泪,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周瑛只作不知,上前道:“给父皇和母妃请安……”吉祥话才说了一半,嗓音就哽咽了。 皇帝看着消瘦委屈的女儿,不由心疼极了,“小七快过来,唉,这几日委屈你了。” 周瑛被皇帝拉着坐到另一边,一坐下就被小周珏牵住手,“姐姐别哭。”周珏又从皇帝腿上吃力跪坐起来,给周瑛擦眼泪,“是谁让姐姐难过了,我教训他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