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杨太后鬓发散乱,衣着污脏,就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平凡老媪,丝毫没有了半点平日里雍容华贵之态,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孙子,两行老泪顺着苍老的面容流了下来,猛得转过头向着城墙下的程千叶大声喊:“社稷之重,重于一切。国难之前,儿女亲情皆可抛。皇儿你身为一国之君,切不可向这些逆贼妥协。” “让她闭嘴!”魏厮布怒斥道。 太后身后的甲士抽出腰刀架上了她的脖子,呵斥道:“不许说话!” 杨太后耿着脖子,别开脸去。 程千叶对这位名义上的母亲,印象一直不太好。 自穿越以后,她们相处的时间不多,相互之间观念也差别甚大,程千叶对她一直亲近不起来。 直到这一刻,她站在城下,城墙之上那位白发苍苍的母亲,被刀斧架在脖子上,心中真正关心的却还是自己这个女儿的安危。 程千叶的双目有些潮湿,城墙上的身影,同自己那位远在异界真正母亲的身影重叠了一瞬间。 魏厮布提起年幼的太子,把他举在城垛上,“程千羽,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你难道真的不顾太子的性命了吗?” “父,父王!”年幼的太子看着脚下高耸的城墙,心里害怕,颤声呼唤就在不远处的父亲。 “鹏儿,你不要怕。”程千叶咬住了牙。 “我,我没有怕。”小小的男孩忍住在眼中打转的泪水,用力地喊道,“鹏儿有听父王的话,一下都没有哭!” “魏太保!”程千叶沉住了气,把目光转到魏厮布身上, “你先稍安勿躁,你我之间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还是可以谈一谈的。” 程千叶缓缓地开口,她甚至笑了笑,安抚一下那个情绪在奔溃边缘的逆贼。 “事到如今,成王败寇,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魏厮布挣红了脖子,抖动着嘴唇,“除非你让出王位,否则我今日即便败了,也必要这些人同我陪葬。” 程千叶笑了起来,“魏太保你这说得是气话,无论你扣押了谁,这都是做不到的事。但只要你不伤害太子等人,我或可饶你和你身后之人的性命,并且许诺,对你们的家人绝不诛连。” 她摊了一下手,像平日里在大殿之上同这些老臣庭议时一般,态度轻松,神情和蔼,好像说得不是什么谋逆大罪,而是君臣之间争议的一些小事。 “我以晋国主君的名义起誓,绝不相欺。” 她说完这话,视线在魏厮布身后众多将帅身上浏览了一遍,声音渐渐冷了下来, “魏氏一族乃是我大晋百年旺族。太保你的身上干系着你们族中多少年轻子侄的性命。你真的就忍心让你全族的血都陪着你流干吗?你身后的这些将士,哪一个家中没有妻室子女,难道你们都忍心看着自己的亲人因为你们犯下的错,陪着你们葬送性命!” 魏厮布身后的将士们相互看了一眼,神色都暗淡了下来。 “不要相信他的话,他这是哄着我们投降,回头我们一个都跑不了!”魏厮布吼道,“程千羽,你不想这些人死的话就先退兵,退出城外五十里地。否则的话,否则的话!” 魏厮布来回看了一圈,抓过许妃的衣领,抽出一柄腰刀,架上了许妃雪白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我这就先取一条命,让你看看我敢不敢下手!” 许妃早已哭得满面泪痕,梨花带雨,她看着马背上的程千叶,很想开口,求她救救自己,救救自己唯一的儿子。 但她最后还是咬住了红唇,没有说话,只是别过脸去,紧紧闭上了眼,任由两行清泪无声流淌入了那白皙的脖颈中。 “母妃!母妃!”太子嘶声喊道,扭动着身驱想要扑过去,却被身后的士兵紧紧制住。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