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日子无聊,有时候手痒,就去赌房过两把手瘾。 那时还不是民国,政府还叫朝廷,四处都有学生工人在游、行示威,巡捕房忙着派人镇压,没空管偷抢拐骗的事。总之世道乱得很。 那天他出去跑生意,看到街边有人开了赌局,忍不住赌了两把,刚赢了一点钱,就被巡捕发现,将一干人等都抓进了牢里,关了几天。他被放出来的时候,天上飘着大雪,怕被老板责骂,不敢回去。 于是一个人蹲在乌漆嘛黑的街角,又饿又冷。 旁边就是个早点铺子,摊主在煮面条,有个穿长袍马褂,戴瓜皮帽的客人正在吃东西。 傅亦霆瞄了几眼,就瑟瑟发抖地抱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不知该何去何从。 过了会儿,有个人走到他面前,抬脚就要他擦皮鞋。 傅亦霆没有理会。 那人喝醉了,满身酒气,忽然就抓着他又打又骂。这时,原本在面摊上吃早点的男人走过来,帮他解围,又请他吃了碗热乎乎的面条。男人还将他送回当学徒的铺子,帮他求得了老板的谅解,没有留下姓名就走了。 虽说傅亦霆很快就不在那家铺子干了,但那是他在上海得到的最初的温暖。辗转打听,才知道恩人是冯家的五爷。彼时冯家的老爷子还在世,冯家在上海也算门庭风光,这位冯五爷一门心思做学问,都说他是个书呆子。 过了几年,傅亦霆总算混出点名堂之后,给冯易春去了封信,告知近况。冯易春鼓励了他,还给他寄了几本书,让他有空多学习。后来青帮的势力越来越大,傅亦霆也能在上海滩说得上话了,又写信给冯易春,希望他有困难来找自己。可信如石沉大海一样,再得不到回音,他想凭冯家的家境,或许不需要他,渐渐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怎料过了几年,冯家竟变成如今这般光景。 到了弄堂口,袁宝先下车,恭敬地给傅亦霆开了车门。许鹿自己下来,看到两个穿着白大褂,提着药箱的洋人等在那里。 他们会点中文,赶紧上前来打招呼,主要是王金生跟他们交流。许鹿这才知道,王金生原来也是个留洋回来的高材生,读的还是英国的名校,主修外科。 这样的背景去干什么不好,居然愿意委身在傅亦霆身边,当个小小的秘书,也是令人费解。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弄堂里走,大概阵势太吓人,这回倒没有邻里敢出来看热闹。冯家的天井很窄,容纳不下这么多人,傅亦霆便让其它人都留在门外,只带了两个心腹和洋医生进去。 许鹿还没来得及通知家里,李氏看到忽然来这么多人,再看改头换面的女儿,也是吓得不轻:“小婉,这位是……?” 傅亦霆自报家门:“我叫傅亦霆,是冯先生的故友。” 李氏不知道傅亦霆是何许人,更没听丈夫提起过,怔怔地没有说话。 傅亦霆继续说道:“我听说冯先生病了,专程带了两个医生来。请您允许他们进去为冯先生看病。” 对方彬彬有礼,礼数周全,李氏倒没那么戒备了,而是看向许鹿。见许鹿点了点头,才抬手道:“请跟我来吧。” 两个洋医生和王金生便跟着李氏到冯父的屋子去了。 堂屋里只剩下傅亦霆,袁宝和许鹿三个。傅亦霆人高马大,一身西装革履,显得跟这里格格不入。袁宝连忙搬了张竹椅给他坐,他也不嫌弃,直接坐下了,倒不拿自己当外人。 包妈躲在门边,不敢进来。许鹿吩咐她去倒茶,自己站在一边,等冯父的诊断结果。 第九章 这时候,国内的医学还不算发达,很多病都没有医治的办法。小小的感冒伤风,也可能要了人命。本土没有正规的医学院,所以很多医生都有留洋的背景,或者干脆由外国人来担任。请这两个洋医生,肯定动用了傅亦霆不少关系。 袁宝见两个人不说话,就主动拿出包烟,要点给傅亦霆。他们六爷的烟瘾向来很大,主要是抽雪茄,在外面只能将就点。傅亦霆却摆了摆手,示意他把一份文件拿出来。 “上回你带来的东西,我看过了。”傅亦霆随手翻了翻,看向许鹿,“写得还行,就是废话太多。这个东西若递到董事局去,无法通过。” 许鹿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傅先生……” 她写的东西,他竟然认真看过了?还以为被他当成废纸扔掉了。虽然“废话太多”这四个字的评价,听起来不怎么让人愉悦。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