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宗自回了京城就整日忙于功课骑射,基本都在外院或自己的书房,很少到妹妹这里来,竟是一次也没见过贞娘,这是两人时隔三年的第一次见面。 对面的女孩似乎长大了也长高了,如同初春的杨柳,已经抽出了嫩绿的枝条,初见了少女的轮廓,晶莹雪白的肌肤,迎着阳光泛着玉一般的莹润光泽,像春日里刚刚绽放花瓣的花苞,粉嫩粉嫩的。两道弯弯的柳眉,一双杏眼,睫毛很长,很密,衬着眼睛如雾似幻,朦朦胧胧,像一湖安静澄清的碧水,深不见底。 元宗怔了怔,记忆中那个小姑娘长大了,春日里,粉白的梨花丛中,镇静的看着他们,毫不犹豫的低下头去吸毒血,那个画面似乎一直存在他的记忆当中,然而时光荏苒,那个小女孩不知不觉,有了少女的轮廓,以后,她会如同花蕾绽放,极尽鲜妍,如同他见过的很多少女,定亲、嫁人、生子、老去、凋谢忽然心底生出些不知名的感慨来,元宗无声的叹了口气。 粽子被剥好,切成了小丁,用甜白瓷彩绘的碟子盛了上来,元敏兴致勃勃的夹了一块,尝了尝:“嗯,好吃,这火腿很香,还放了些香菇呢,肥而不腻,味道醇厚,嗯好吃好吃。” 元宗也夹了一块尝了,点头笑道:“角黍包金,香蒲切玉,是处玳筵罗列。贞妹妹好手艺。” 贞娘的只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端了茶碗饮茶,听了元宗的话,皓腕一顿,垂了眼帘,安静的微微一笑:“世子爷过奖了!” 元敏笑道:“你们俩做什么这么客气?哥哥可还记得贞娘第一次上咱们府上做的那几个菜,现在我想起来都觉得回味无穷,哎,贞娘,将来你定要和嫁到一个地方去才好,我三五不时的也能上你们家去蹭饭!” 一旁的乳娘欧氏嗔道:“你一个堂堂大小姐却说出这等蹭饭的话来,也不怕人家许小姐笑话?” 元敏不以为意,笑道:“贞娘和我好,才不会笑话我呢!” 贞娘掩着嘴但笑不语。 一时又有红蕊拿了张帖子进来回话,说是罗家二小姐罗秀玉下了帖子,请小姐明儿端午过府一聚。 元敏的脸刷的就下来了,一把就将那帖子扔到了一边,柳眉倒立,撅着嘴道:“我不去,你去回罗家的人,说我病了,起不来去不了!” 欧氏忙呸了两声:“小祖宗,好好的,咒自己做什么呢?你不乐意去也得去啊,听说这次请了咱们京城里所有富贵人家的小姐呢,那罗家如今是圣上的亲家了,他们家大小姐如今可是太子妃了,您就是在不乐意,好歹也要顾忌了太子妃的面子不是?” 元敏越发来气,恨恨的道:“太子妃怎么了?太子妃是她姐姐又不是她,每回都摆个高贵的不得了的谱给我们看,让人没得恶心,我宁可在家里闲着也不去!” 元宗悠然笑道:“庄子云,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妹妹不以富贵论知己,性情中人也!” 欧氏嗔道:“小姐这脾气本就爆炭儿似的,您不帮忙劝着点,还火上浇油,真是的” 贞娘看元敏这样,又事关两府的体面,自己没有说话的余地,忙指了个事,先告辞了。 一直跟着的暖语笑道:“这大小姐怎么就那么看不上罗家二小姐,上次我跟您来的时候也听到大小姐抱怨,说罗家小姐这样不好,那样不对的!” 贞娘安静的靠在绣了喜鹊登枝大红罗靠枕上,随着车轮子有节奏的颠簸懒洋洋的笑笑:“不过是敏姐姐直性子,受不得罗家小姐的傲慢罢了,都是出身富贵公卿家的小姐,都是家里如珠如宝似的娇惯着,受不得半点委屈,没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她的唇角浮现一个略带讽刺的笑来,这样的事情,她原是司空见惯的,富家小姐见比家境,比首饰衣衫甚至比未婚夫婿的地位官职,像一群井底之蛙,比着夸耀自己的见识,落在高飞的大雁眼底,不过是无知愚蠢罢了。她已经懒得去理会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了:“对了,可嘱咐让我娘按时吃药了?” “咱们临出门的时候嘱咐了好几遍呢,您放心吧,俏月心细,不敢忘的!” “嗯,咱们一会路过隆福寺停一停,那卖的小豆糕和花生粘我娘和纯哥儿都爱吃,咱们买点回去。” 暖语清脆的应了一声。 回到家里,正赶上纯哥儿放了学,依偎在杜氏怀里瓮声瓮气的说着学堂里的事,逗的杜氏眉开眼笑。 贞娘看着这温暖的画面立刻觉得心里充满了安宁和幸福。 “姐,你回来了!”纯哥儿高兴的蹦蹦跳跳的过来,贞娘捏捏他的小鼻子,疼爱的笑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就放学了?不是逃课了吧?” “才没有呢,明儿是端午,学堂里放假,先生今儿让我们早些回家包粽子呢!” “呦,纯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