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胡氏原本正眉花眼笑,待听了这一句,那脸上的笑立时就没了,睁大了一双眼道:“太太说什么?咱们房里不是只有铴哥儿这一个独苗吗?”哪里又出来一个嫡长子? 卢夫人不紧不慢地道:“铭儿原先是五叔的嫡子,因五叔不忍见他二哥身后连个承继宗祧的嗣子都没有,便将铭儿过继给了我和伯爷,昨儿已经在祠堂禀明了祖先,如今便是我的亲儿子,我们二房的嫡长子。” 胡氏顿时就急了,扑上去喊道:“太太,伯爷明明有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还要过继别人的儿子呢?太太!您是嫡母,铴儿他也是您的儿子啊?更何况,伯爷当日答应我的,说他几个弟弟想给他过继儿子,他都不答应,因为他已经有铴儿了,他还说要把这爵位给铴儿的,太太?” 卢夫人尚未开言,太夫人早斥责道:“你是个什么身份样人,就敢这样对着你主母大呼小叫?到底是外头进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王嬷嬷,还不快带几个婆子好好教教胡姨娘咱们府里的规矩。” 立时便有几个婆子媳妇一拥而上,有拽她胳膊的,有扯她袖子的,七手八脚的把她往外拖。 胡姨娘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道:“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还不快放开我!太太,我情愿在家谱上没我的名儿,你把铴哥儿记到名下吧,让他当你的亲生儿子,他才是伯爷的亲生骨肉啊!”没喊两声,就被塞了满嘴的汗巾子,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两个孩儿见亲娘被人欺负了,哇哇叫着要冲上来护她,另有几个养娘早看住了,拉扯着不让过去。 太夫人道:“你们姨娘既已签了契书,就是我赵府的人,自然就要守我们赵府的规矩,等她学好了规矩,你们自然可以去看她,若是你们再这样闹下去,我就一辈子不许你们看她。” 吃她这一唬,两个孩子反倒吵嚷的更加卖力,撒泼似的双双往地上一坐,不住淌眼抹泪的,扯开喉咙直管叫着要他娘。 太夫人脸色一沉,“你们一个个都是死的,还不快把他们兄妹俩带下去,一人四个教养嬷嬷,先好生学学府里的规矩,若学得不好,便不许他们吃饭,只给喝白水。” 一面在心里气那胡氏,到底是个只知狐媚男人的下贱女子,这样两个好好的孩子硬是给她教成了这等的粗俗模样,也不知现下再请人来管教能不能再把这两个歪掉的树苗给再正回来? 太夫人揉揉眉心,一脸疲惫地道:“我原想着今儿就让他兄妹俩把合府的亲眷们都认一遍,不成想……,唉!罢了,等过几日他们学好规矩再放他们出来认亲吧。” 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月,直等到过世的伯爷赵明硕出了殡,入土为安,众人才又一次见到二房的这一对庶出兄妹。 此时伯府的二姑太太赵明香已经祭奠完亡夫,带着几个儿女回到伯府,正好这一日大姑太太赵明秀也回来看望母亲罗太夫人。 太夫人就命人把那对终于懂了些规矩的兄妹领了出来,一一见过众人,重定府中少爷小姐的齿序,赵宜铴十四岁在哥儿里排了第四,五房的赵宜锐变成了五少爷,赵宜芬十二岁在姐儿里也排第四,原先的四小姐赵宜菲就变成了五小姐。 一众小辈们正在这里姨妈、舅母、哥哥、姐姐、妹妹的乱叫问好,忽听一个丫鬟进来禀道:“老太太,咱们伯府门前忽然来了好几十辆马车,还有一位先生说要见老太太,说他是给咱位府里周表姑娘送嫁妆来的。” ☆、第六回 自周采薇再住到这伯府里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起先还有人不时的替她惦记她的嫁妆怎么还没送过来,等日子一天天过去,却连个嫁妆的影子都看不到,便有人怀疑多半那送嫁妆之人贪了她一个孤女的嫁妆跑了,或是压根就没有专人给她送嫁妆这回事,她爹留给她的那点子奁产早被五老爷去眉州周家帮着料理周老爷后事时给吞干净了。 不想此时却忽然听得这几十只大箱子已然送到了大门口,不少人心里就又活泛起来。 太夫人扫了一眼众人,吩咐道:“请几位老爷陪那位先生进来吧!横竖我老婆子年纪一大把了,倒也不用避讳他。” 听话听音,几位太太忙带着少爷小姐们就要告退,独周采薇与卢夫人双双被太夫人叫住了,“薇丫头,既是你的妆奁,你且留下,还有二太太,也留下来在屏风后听听罢。” 过了足有一柱香的功夫,便见伯府的三位老爷们陪着一个青衫短须的男子进到上房。 这些日子周采薇没少听人在她耳朵边嚼舌根,话里话外的打探她那正运在路上的嫁妆,任这府里如何传开来些风言风语,她只不理。在她心里是从不曾怀疑耿家叔叔会有负父亲所托,她更相信父亲识人交友的眼光,她父亲在日,曾对她言道,他平生虽交游广阔,然知已却只二三,但个个可以生死相托,此生足矣! 此时见耿叔叔果然依约前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