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贺予涵的记忆中,纪皖从来都是冷静自制的,从来没有这样脆弱的时刻,这一刹那,他的心脏仿佛被人用手反复地揉着,几乎疼得要说不出话来,这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孩,正处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刻,应该是被鲜花和蜜糖包裹着的,被柔情和蜜意拥簇着的,而不是这样凄惶无助地蹲在急救室的门口。 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皖皖,不用,你做你自己就好,有人替你做个无耻的人,那两个人会有报应的。” 纪皖的目光呆滞地落在他的脸上,仿佛不认识他似的,盯着看了很久。 “怎么了?”贺予涵有些不解,放柔了声调。 纪皖打了个寒颤,忽然之间清醒了过来,好像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贺予涵不由分说地把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好了,别倔了,歇一会儿,天塌下来有比你个高的顶着。” 纪皖挣扎了一下,却被更有力地抱住了,虽然已经是初夏,可她还是觉得寒入骨髓,这个怀抱宽厚而温暖,手臂有力而强健,让人舍不得离开,她模模糊糊地想:歇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时间好像凝固了一样漫长,纪淑云被推出来的时候过了已经一个多小时,她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着还处于昏迷中。 周医生皱着眉头,看着纪皖欲言又止。 守了一个晚上,纪皖的喉咙已经几近沙哑,她心怀恐惧,却不得不强撑着听最后的宣判:“周医生你说实话吧,我想知道我妈真实的情况。” 周医生长叹了一声:“本来情况有点好转的迹象,可今天你妈这一折腾……具体情况等病理报告吧,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情况不容乐观。” “还能挨多久……”纪皖喃喃地问。 “肝癌是病发到死亡最快的癌症之一,曾经有个病人只活了二十天,你妈现在这个情况,我估计不会超过两个月。”周医生的声音仿佛带着金属冰冷的触感,直插纪皖的心脏。 纪淑云醒过来以后直接拒绝了那几种进口药,对纪皖视而不见,任凭纪皖怎么解释都没用。她的身体衰败得很快,很快就骨瘦如柴,整晚整晚地疼得睡不着觉。 那个老中医被请来了,摇头叹息说病情已经恶化,实在是太晚了,要是再早一点说不定有几分希望。 周医生把最后的病理报告给了纪皖,含蓄地让她尽快准备后事,以现代医学的水平已经无能为了了,也建议纪皖不要再浪费钱了。 捏着报告站在太阳下,寒意却渗透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无法抑制从心底而生的恨意。 母亲即将离她远去,带着毕生的遗憾,带着对她的怨恨撒手人寰。 她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在最后拨通了席衍的电话。 席衍已经很久没有来骚扰她了,她却不得不倒找上门去。 电话几乎立刻就通了,席衍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惊讶:“咦,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妈怎么样?看开点啊,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 “你以前说的话还作数吗?”纪皖低声问,那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轻颤。 ☆、第18章 017 纪皖好几天没睡好了,电梯里光可鉴人,极致的高速让她微微晕眩。 门口有侍应生在领位,一见到她就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请问是纪小姐吗?席先生已经预订了位置,请跟我来。” 纪皖跟在他身后,她的喉咙有点发干,脚下好像踩了棉花似的,轻飘飘的。这是个胆大的决定,她所能倚仗的,也不过就是席衍对她有可能还未消失的兴趣。 在大厅里拐了个弯,侍应生往旁边让了让,前面是一个半敞开的包厢,头顶是全透明的玻璃,整个蓝天白云仿佛触手可及。 背对着纪皖的地方坐着一个男人,他的后背挺拔,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架在扶手上把玩着一个白色的骨质瓷杯。 “纪小姐你请。”侍应生恭谨地道,随着他的说话声,那骨质瓷杯忽地一滞。 纪皖停住了脚步,眼前的背影好像不是席衍,却也非常熟悉。她无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定定地看着那个人的侧脸。 “怎么你也在这里?”她困惑地问,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 贺予涵静静地看着她,在阳光下,那双深邃的眸子闪动着分外幽远冷冽的光芒。“他有事情,过不来了。” 纪皖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她忽然明白了:“你认识……席衍?” 贺予涵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抬手示意:“坐。我和他是朋友,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铁。” 或许早就该想到了。 纪皖想,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莫名其妙的快速注资,莫名其妙的追求,莫名其妙的诱惑…… 明明此刻应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