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道:“以前曾听师父说元公有六刀绝活,有一把自创的斜刀,今日一看果真不假。” 阿殷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说:“我也听方伯提过前辈,方伯常夸前辈是他的得意高徒。” “得意高徒也禁不住长江后浪的追逐。”闵老看着阿殷的手艺,苦笑道。 手中的刻刀微微一顿,阿殷问道:“闵老为何而雕核?名乎?利乎?” 没有人这么直白地问过他这个问题,闵老一时间回答不上来。阿殷垂着眼,斜刀微倾,波澜壮阔的山形脱核而出,她温声道:“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座山,阿殷认为能不遗余力地攀爬到最高处,便已足矣。” 闵老叹道:“你这个年龄便有此感悟,老夫愧矣。”说着,油然而生有几分惜才之心,又道:“宫中险矣,你好自为之。” 阿殷听出了言下之意,从袖袋中摸出一块半旧的木牌,上面有两尾鲤鱼。 闵老面色微变,顿时又露出一抹苦笑。 “师父把此物都给了你。” 阿殷递给闵老,说道:“阿殷初来乍到,宫中规矩不懂甚多,若有朝一日陷入险境,只求前辈指明一条活路。”待闵老离去后,阿殷微微松了口气。 她岂会不知宫中险矣? 皇帝留她下来雕核是一回事,雕完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 入夜后,阿殷往核宫走去。 在宫里待得有些年头的核雕师在宫外往往会有私人的宅邸,就连刚从绥州过来不久的核雕师,如今在外也置办了房屋。阿殷不能出宫,皇帝明面上让她留下来雕核,实际上为软禁,宫里核雕师该有的特权,只要涉及宫外的,一律没有。 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皇帝应承得如此爽快,恐怕是没在她家找着那十二个核雕。 打从那一年上官家着火,险些烧了祖父的核雕后,她多多少少知道了核雕十八州后,便一直在想会有这一天,所以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阿璇,自己把剩下的十二个核雕藏起来了。 以至于后来林荷说想看那几个神乎其技的核雕时,阿殷都婉拒了。 回到核宫时,天色已然全黑。 宫娥点了灯,殿宇渐渐明亮,阿殷脚步微顿,目光落在核宫外的车舆上。她住在宫里已有好几日,侍候她的宫娥喜欢与她唠嗑。阿殷记性好,几乎把车舆的规格与对应的品级背了下来。 她数了数车舆上的雀鸟和鸾凤,微微拧起眉。 脚步加快,须臾便入了核宫。果不其然,朱红长廊下站了一人,穿着桃红织金牡丹花纹的大袖衫,乌黑秀发上珠钗摇曳,有着盈盈珠光,端的是雍容华贵。 正是阿殷许久未见的玉成公主。 阿殷道:“什么风把公主给吹来了?” 玉成公主一本正经地道:“东风。” 阿殷微怔。 玉成公主又睨着她,半晃着脑袋,慢条斯理地说:“我与月茗,还有李蓉争了那么多年,没有想过半路会杀出一个你来。只可惜啊,你再得穆阳侯的心,也得不到我父皇的认可。” 阿殷问:“公主是来示威的?” “不。”她缓缓地说道:“我和你不一样,你有你的清辉楼,你有一技之长,你不嫁给穆阳侯,一样能在永平立足。而我为了穆阳侯蹉跎到这个年龄,除了他我不能嫁给其他人了。你可能不知道我母妃出身不好,我费了多少心思才有今日的地位,算我求你了,你别再掺和进来。” 阿殷没想到玉成公主居然会说出一番这样的话来,不是来示威,竟是来卖惨。 她摇首道:“圣上开了金口,你与他的婚事铁板钉钉。” 玉成公主露出奇怪的表情,仅仅一瞬,便转眼即逝,她道:“两日后宫中有冬日宴,你也来吧,名单上有不少未婚的永平贵子,如今你是御用核雕师,身份也算体面。此次冬日宴是我操办的,我给你安排个好位置。你没参加过宫里的宴会,肯定不知有多热闹。” 待玉成公主离去后,那一位常与阿殷唠嗑的宫娥说道:“姑娘,玉成公主是想给你当媒人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