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平和安静,低低的,照旧是那番ln不分、前后鼻音也不分的呆板普通话,听起来极别扭。 周霁佑反应敏锐,哼地一笑:“行了,我信你了。”她转头看他,嘴角上翘,“你们学校不仅没趣,还挺无赖,把你们当免费劳力吗?” 小小的侧脸转过来,笑容浅薄得捉不住。 沈飞哑言,没吭。 她视线一转,落在石凳上分毫未动的矿泉水瓶:“不喝就扔了,一直拿手上不嫌麻烦?” 他微怔,瓶子递过去给她。 “给我干嘛?” “你的快喝完了。” “我喝完了再买。” “……”他又不吭了。 周霁佑几不可察地嘴角一瘪,没搭理他。 沈飞咬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犹豫半刻,拧开矿泉水,瓶口凑到嘴边,喝下一口。 离开冰柜太久,水已成常温。这是他第一次喝花钱买来的水,微甜中泛着一丝说不清的苦涩。 五天后,周霁佑一大清早就自己起床了。 不知为何,她一整晚都未能安眠,意识处于混沌状态,醒醒睡睡,房顶老鼠制造出的响动一直盘旋于耳畔。 在沈家的最后一顿早饭,沈飞比平时还要沉默。沈奶奶也说不出“以后有机会来家里玩”之类的话,在周霁佑收拾行李的时候,用稻草包了一捆鸡蛋让她带着。 周霁佑无论如何都不要,沈奶奶一板脸:“听话!” “……” 这一刻,不管她承不承认,心里面瞬间翻涌的一波热浪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chapter 13 直到中午,来接她的人始终未出现。 午饭后,周霁佑坐在房檐东面平整的大石块上。 视野开阔,抬头便能看见弯曲的山道。 她其实并不兴奋愉悦,也不彷徨焦急。相反,心情烦躁而沉重。 回家……真可笑,她早就没有家了。 日影西斜,她的脚,一半在阴凉里,一半在阳光下。 有人走过来,坐在她身旁,微低着头,侧颜沉静而内敛。 她斜眼瞧他:“你妹妹就要回来了,开心吧?” 他不说话,也不看她,头始终低垂着。 她轻笑一声,却是一点笑意也没有,说:“诶,我就要走了,我们以后大概也没机会再碰见,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感觉他突然整个人都绷紧了,太阳穴的位置隐约有青筋暴起。 耐心等了两秒,没等到他开口说一句话,她心梗得像遭遇大堵车。 自讨没趣不是。 “我……”差不多过去一分钟,他微微开口,吐出一个模糊的字音,又停下。 周霁佑一顿,扭头盯着他。 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拳头慢慢握紧,下巴稍稍抬高,望向苍茫的天空和葱茏的树影,自言自语般呢喃:“我们以后再也没机会碰见了?” 语调太过平直,周霁佑听成了陈述句。她微皱眉,口气隐忍:“我知道,你不用重复一遍。” 他默然一瞬,忽然转过头来看她,眼眸黑黢黢的,嗓音低沉轻缓:“我希望你,一生平安。” 周霁佑心头一震:什么? 话语在问出口前止于嘴边,这就是他想对她说的话。 四目相对,他轻轻地抿了一下嘴唇,眼睛转向前方,放宽视线,似是寻觅到什么,而后,起身过去,站在一棵树下,揪了一片树叶回来。 他拿手在叶子边沿擦了擦,“我没有临别礼物可以送,送你一首曲子,可以吗?” 他目光诚挚地看她,在等她答复。 周霁佑瞄向他手里的绿叶,挑眉讶异:“用它吹?” “嗯。” 她简短的问话,就像是一句隐晦的提示,他看出她的好奇,知道她是想要听的。 他把薄薄的叶片拉直,抿进嘴里。 旋律鸣奏,低昂婉转,完整而连贯。 气流的强弱控制音的高低,完全是技术活。周霁佑侧目看他胸腔起伏震动,掌控得如此游刃有余,肺活量实在强悍。 他吹的是一首歌,很老的歌,她一时间想不起名字。 蝉鸣的午后,风在树梢,少年神情宁静,明净似画。 一曲毕,他含着叶片,许久没从嘴里拿出来。如同入定般,整个人一动未动。 周霁佑扬脖探看,他寂静的眼眸呈遥远的放空状态。 她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诶,你吹的什么歌?” 他回魂,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