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减产,本来该民不聊生哀鸿遍野的,但是我们一路走来,这些百姓们个个神情泰然,并不张皇,你猜他们因何如此?” 小唐道:“自然是应兰风治下有方,百姓们才遇饥馑不慌。” 林沉舟叹道:“不仅如此,一个地方的官长如何,一个地方的百姓就会如何,地方长官的品性精神,往往会直接影响百姓们的品性精神,应兰风那人……虽然有些行事不羁,但他在泰州这四年,所作所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深入民心,若说之前百姓们还是无知无觉地受他影响,那么自他烧黑天牛,得罪应公府,如今又担着干系解决粮食问题,无形中在百姓们心中已经觉着,泰州有应兰风,就意味着一切会太平无事。这个人,才是让泰州到目前为止仍旧安泰的原因。” 小唐若有所悟,道:“那恩师是认可了应知县了吗?” 林沉舟双眉紧锁,复长长地叹了一声:“他虽则是能干,但是用的法子也不是正统法子……处处挑着险处,这种剑走偏锋的性情,对他将来的仕途可算不上是好事。” 小唐把这两句话琢磨了会儿,说道:“恩师,像是应兰风这样的官员,的确是有诸多瑕疵,譬如他受郭家的馈赠,也受张家的好处……自然算不上是两袖清风的清官,但是他为百姓着想敢于不拘一格,甚至冒险而为,对百姓而言,可也称得上是一名好官了吧?” 林沉舟皱眉想了会儿,忍不住笑道:“是啊,我虽仍不很喜欢他的脾性为人,然而无法否认,他身上也的确有些叫人不忍毁掉的东西……为难,为难。” 小唐忽然想到一件要紧的事,便问:“是了,本以为那应兰风是贪官,我们可以把银子分文不差拿回来的,如今却怎生是好?” 林沉舟更啼笑皆非,道:“我方才恼的也正有此事,想这应兰风,自己跳脱乱为不说,如今更拉上你我下水,唉,真真想不到,你我生平第一遭做买卖,竟然是要赔了。” 小唐大笑,林陈州也笑着摇头不已。 正行走间,小唐忽然脚步一停,往旁边店铺斜了几步,林沉舟回头,却见他站在铺子门口,仰头正看什么,林沉舟问道:“怎么?看到什么好东西了?” 小唐笑道:“也没什么……”转身离开,林沉舟看着他的神情,狐疑地扫一眼那铺子,却见原来是个专门卖银饰的小店。 中午时候,加起来也有七八桌的来客,多亏了张家少奶奶带来的人手帮持,才得周全。 应兰风本不善饮酒,因为高兴,便多吃了几杯,一时便有三四分醉意。 应兰风去后,同席的张大官人便向着林唐两人举杯,说了些感激的话,又道:“还不知两位恩公高姓大名?” 林沉舟笑道:“张爷客气了,我姓林,林心斋。这是我的徒弟,唤作唐不二。” 应兰风在旁闻听,笑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两位的姓名,两位行事非同一般,连名字也很不同凡响。” 李贤淑一直留神着应兰风的举止,见他如此,情知醉了,便忙指使人把他扶了回里屋休息。 应兰风兀自挣扎,口里说道:“不必着急,我还要跟林兄和唐贤弟多喝两杯……” 李贤淑在屏风后狠狠地咳嗽了声,应兰风耳朵一抖,顺势便趴在小厮的肩头,喃喃道:“我醉了,各位,暂且失陪了……” 应兰风离席之后,张大官人笑着端详林沉舟,道:“心斋先生相貌清奇,这位不二小哥,也委实的一表人才,听闻两位是从京内而来么?” 林沉舟目光微转,不动声色道:“张爷谬赞了,我们正是京中而来的。” 张大官人道:“帝都而来的人物,都是这般出色,两位是怀真跟犬子的救命恩人,我有意请两位过我府内住上一段时日,不知肯赏光否?” 林沉舟道:“您客气了。承蒙应大人不弃,许我们住在衙门内,已心满意足,他日等果品准备妥当,便要启程了,是以就不劳烦。” 张大官人也未多言,只仍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强求两位了,倘若两位在此地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我会尽力而为。”说着,便起身拱手行礼,态度竟极恭谨,林沉舟跟小唐起身还礼,张大官人便离席回家了。 此人去后,小唐同林沉舟两人也顺势离席,廊间,小唐便问道:“恩师,方才那几句话中颇有试探之意,他是否知道你我来历?” 林沉舟道:“张家原本在京内为官,或许在机缘巧合里曾看见过你我也是有的,然而此人极聪明,并未点破,想必就算是知道你我来历,也不会张扬。” 林沉舟想去看应兰风,小唐陪他走了会儿,经过月门的时候,不经意转头,便看到隔着一丛花,露出两个毛茸茸地头,正是应怀真跟张珍。 小唐便道:“恩师,您先行一步,我稍后过去。” 林沉舟点头,举步离开,小唐便拐到月门里头,正要叫应怀真,就听应怀真对张珍道:“我说了多次,不许你对我太好。”语气像是很不高兴。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