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可惜……” 他究竟可惜什么?可惜她虽然这般像,却不是他的骨血?还是可惜当初种种…… 沉寂之中,怀真忽然说道:“太上皇,何以认定……我父亲不是您的儿子?” 太上皇闻言,微微蹙眉,转头看向怀真,眼中所有往日温情的影子荡然无存,眼色渐渐又转而阴冷,仿佛方才那退却的暴怒,如天边酝酿的风雷,挟雷霆万钧毁天灭地之势,转瞬又将席卷而来……只是这一次,会不会如上回一样,又轻易收回呢?还是一发不可收拾,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虽看清帝王眼底令人震慑的惊涛骇浪,怀真却毫不动容,只是仍直视着太上皇,仍是昂首,一字一字清晰问道:“您何以如此认定?” 太上皇笑了笑,这会儿的笑却仿佛带了几分狰狞似的,猛地一抬手,把床边儿一支莲花纹十五连枝宫灯一把推倒,烛光摇曳,铜灯委地,发出刺耳而慑人的声响。 ☆、第 307 章 且说太上皇大怒之下,猛推倒了那十五连枝灯,外间伺候的宫女太监们自然也听见了,却都不敢擅自入内。 其中,唯有应含烟是个一心在怀真身上的,她先前虽然无奈退了出来,却并不曾离去,只紧紧守候着,如今又听是这般声响,只恐怀真吃了亏,便忙要入内去。 杨九公在旁忙拦住了,劝说道:“太妃,太上皇还未传人,只怕……” 含烟索性握住他衣袖,却道:“九公公跟我一块儿进去罢了,你也知道太上皇近来脾气更急了好些,怀真又不是旁人,倘若她有个闪失,以后却怎么交代?就算是皇上……在唐三爷跟前儿也不好看。” 杨九公虽有些不愿,却禁不住应含烟拉着他不放,当下两人便进了内殿看顾。 待入了内,却见太上皇仍坐在榻上,死死地盯着地上。 地面一片狼藉,铜灯跟烛盏乱滚,有的烛火还未熄灭,幽幽燃着有光,怀真便跪在这其中,极小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凄,竟不知如何。 含烟忙便撇开九公,就去拉怀真,忙的低低问道:“怎么样?”又忙上下打量,生恐她伤着了。 此刻杨九公也忙跑去扶住太上皇,陪笑说道:“皇上是怎么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竟这样大动肝火……”觑了一眼脸色,又忙扬声,叫两个贴心的小太监进来,快些把地上那许多东西收拾了去。 太上皇将九公推了一把,却并不做声,阴鸷森厉的双眸依旧是望定怀真,片刻才咬牙道:“你好大的胆子……” 应含烟见状,便随着怀真身边儿跪下了,含泪道:“妹妹年纪小,若是说错了话,求皇上宽恕,若有责罚,只都落在臣妾身上。” 太上皇扫了含烟一眼:“你也不必着急,应家的事儿,若实在论起来,你也逃不了!不必仗着朕喜欢你,你就不知道如何了。” 含烟还未说话,怀真已先开口道:“我爹爹先前已经跟公府内分家别过了,何况太妃的出身更与应公府还疏离一层的……且太妃人在深宫,又知道什么?太妃素来对太上皇又是最忠心不过的,若为了我迁怒太妃,对太上皇又有什么好儿呢。” 太上皇闻言挑眉,杨九公则听得胆战心惊,心道:“这个丫头几时这样胆大了……这不是要命了么!”待要劝说两句,却又不敢。 含烟转头看着怀真,此刻已经禁不住流下泪来,也不管当着太上皇的面儿,只握着她的手道:“可知我不要你这样为我着想?素来都是你照料我,都是我欠着你的情分……这辈子倘若我能为你做一件事儿,死了也是甘心的。” 杨九公暗暗叫苦,忙拦着道:“太妃娘娘,怎么也跟着说出好听的来了,太上皇的脾气你是个最清楚的……可知是个最心软心慈不过的?赶紧说两句消火儿的话,倒也罢了。”——这也是杨九公想要替她们两个周旋之意。 太上皇看着她两个这般,又听了九公的话,复眯起双眸忖度了会儿,眼神变幻不定。 正在这会儿,忽地听外头有太监道:“静妃娘娘来给太上皇请安。”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 顷刻间,却见外头敏丽带着一帮太监宫女进来,见两个人跪在地上,脸上诧异忧虑之色一闪而过。 太上皇听闻她来了,恼意略收了几分。 敏丽行礼过了,道:“今儿不想,太上皇这儿是这样热闹的。不知敏丽是不是来的不巧了?” 太上皇端详她婉柔含笑的神情,微微一笑道:“有什么不巧的。来的甚巧才是。” 敏丽只当没听出这言外之意,扫了一眼含烟跟怀真,又柔声道:“只不知这又是怎么了?必然是三少奶奶有什么言差语错的,得罪了太上皇,然而您老人家是个最善心仁慈的,自然不会仔细计较,且看在她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好歹宽恕了罢?”含笑说着,又行礼下去。 太上皇望着她,淡淡问道:“你是特意来给她求情的?” 敏丽并不否认,只仍是带笑道:“您老人家素来心清眼明,倒是瞒不过。”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