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身去,将走一步,忽地想起一事,便抬手在怀中摸了会儿,掏出一个有些破损的信封,轻声道:“郭侍郎,这个……由你过目……告诉她罢。”说完之后,把那信封往旁边桌上一放,迈步出门去了。 郭建仪见他去了,不免疑惑,定了定神,觉得胸口并无异样,便走到桌边儿,把那信封拿起。 把外皮打量了会儿,才掏出里头的信笺,放在眼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完之后,那脸色也飞快地雪白了。 怀真尚且不知如何,只仍在想唐毅方才临去之时的那个眼神,满心想要大哭一场,然而这本是自己决定的,求仁得仁,又说什么?何况父亲生死不知,还要再仔细想法子……当下只是死忍着,强做无事罢了。 又见郭建仪拿着那信,半天不言语,怀真便定了定神,问道:“是什么?” 郭建仪一抖,回头看向怀真,竟不能答。 却说唐毅出了内宅,往外而去,正好儿徐姥姥跟李贤淑听闻他们屋里头有些动静,便出门来看。 忽地见唐毅独自出来,神色不对,李贤淑先问道:“姑爷,是怎么了?” 唐毅不知如何回答,只红着眼。 徐姥姥在旁笑道:“莫不是……小两口儿的,拌了嘴呢?” 唐毅听了,复深吸一口气,便看着徐姥姥,复把袍子一撩,竟向着徐姥姥双膝跪倒。 李贤淑跟徐姥姥尽都大惊,不知如何,徐姥姥忙上前来:“这是在做什么?使不得,快起来……” 因素来知道唐毅名头,虽然同怀真结了亲,在徐姥姥一干人等心目中犹自如天神一般,见状,几乎也要给唐毅跪了下去。 唐毅扶着徐姥姥的手,道:“请姥姥受我一拜,并不为了别的,权当是我……代替霍儿……给您老人家……磕头。”一声“霍儿”,再也说不下去,只放下手来,竟俯身下去,于地上端端正正磕了个头。 徐姥姥原本还不知如何,正想死命拉他起来,猛然间听到后面一句,顿时一震。 李贤淑还不知怎地,只顾拉着说道:“什么道理的!土娃给他奶奶磕头,自然是他的本分,哪里要你替他了?”原本并不觉着如何,等这话说出口来,才品出一丝异样来,不由也顿住了。 这会儿唐毅抬起头来,看向徐姥姥。 徐姥姥已有些魂不附体,哆哆嗦嗦,眼望着他,小心问道:“你、你莫非是说……土娃、土娃他……”话还没有说完,眼中的泪早就刷地涌了出来。 李贤淑也回味过来,却猛地摇头,只顾强笑道:“娘别瞎说八道!土娃在新罗打仗……好端端地呢……你瞎说……” 颤声说了一句,心底却早就怕的按捺不住,泪一涌而出,气都喘不平了,只冲上前抓住唐毅:“姑爷你说一句话……土娃……没事儿的呢……” 唐毅微微闭了闭眼,眼中坠下泪来,终于沉声说道:“李霍,在新罗海宁湾一战中,已经殉国。求老人家……跟岳母保重。”说完,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疾步去了! 李贤淑听见“殉国”两个字,只觉得神魂都不在了,若不是丫头扶着,早就跌厥过去。 徐姥姥早就明白过来,此刻已经老泪纵横,颤巍巍地扶着栏杆,哀哀哭道:“我……我的孙儿……” 忽地听丫头叫道:“奶奶!奶奶!”两人抬头看去,却见在对面廊下,应玉跌在地上,生死不知。 渐渐地,已至黄昏。烛光摇曳,室内众人无声。 郭建仪,应佩,怀真,徐姥姥,李贤淑……皆都在座,除了应玉仍在里屋躺着,先前她晕厥过去,即刻传了大夫过来,喂着药,才又昏睡了。 应佩拿了那一封信笺,慢慢展开来。 因徐姥姥不认字,这又是李霍的……一封绝笔信,应佩少不得忍着泪,平复了一番心绪,才念道:“递呈礼部尚书、武安侯唐毅三爷亲启:李霍出身商门,家道破落,霍自小性情偏狭,郁郁茫茫,不知所成,亦不知所终……” 应佩读了一句,早就忍不住哽咽起来,忙擦了擦泪,又道:“幸有表妹怀真,自幼仁心慈厚,才保我家门完宁,后京中重逢,又赖三爷知遇之恩,拜在孟将军麾下,征南逐北,左冲右突,才终究得知今生之志向。霍亦有幸,蒙三爷救护,随侍身侧,纵横沙罗,终得见不世功业。” 应佩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沉声又念:“霍此生,唯愿如三爷孟将军一般,忠志为国,马革裹尸而已。此番决战扶桑,早存慷慨赴死之志,若能大破扶桑,为国尽忠,此乃男儿本色,纵虽死犹生……” 在座众人听到这里,尽都落泪不止。李贤淑更是哭出声来,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