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慕会意,长长地叹了声,忽然道:“另还有一件事,朕因想着,好歹最近天底下略太平了些,不如等开了春儿,往江南去一趟……顺路看看他呢?” 怀真大为诧异:“皇上?” 永慕回头,双目烁烁,竟问道:“你觉得朕的想法可好?你若也觉着好,朕便带你一块儿去,可使得?” 怀真对上赵永慕双眸,一时竟有些吃不准他是玩笑,还是说真。 然而这个提议虽叫人意外咋舌,然而细想想……却竟又是极诱人的。 自打唐毅离京,她心中自时时刻刻记挂着,每每想念起来,只恨不得他立刻就出现在眼前才好,可却只能隐忍罢了。 有时候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偶然梦见他……若是噩梦,定要担惊受怕数天,若是好的,则恨不得永远这般梦下去、多梦几次。 这才明白“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究竟是何等的黯然销魂。 因此这会子赵永慕猛然提起这个来,若她一点头,王驾南行……相见有期…… 怀真一瞬恍惚,心极雀跃,却毕竟又极快清醒过来,迎着赵永慕渴盼的目光,怀真微笑道:“皇上怕是在跟我说笑呢,皇上乃一国之君,怎能轻易出京呢?只怕朝中群臣先大哗然起来,再者……三爷他之所以宁肯抛家舍业,别亲离子的,无非是为了社稷江山、为民为君罢了,在他而言,自然也是想皇上以社稷家国当先。” 赵永慕听她如此静静带笑说来,眼中的光芒也逐渐地消退下去,终究闭起双眼,略叹了口气。 及至再睁眼之时,已经又是温和笑着,永慕对怀真道:“朕便知道,你必然是不肯从的。只想不到你竟也跟他一样,也说出这一模一样似的大道理来了。这莫非就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么?” 怀真只是笑着低头,心中却难免一丝不可言说的小小惋惜。 正此刻,忽地嗅到一股沁香,随风而至。 怀真回头看时,原来是小太监将花带瓶捧了来,还未近身,那股异香已越发浓了,因是昨儿才摘下来的,因此簇簇金花绽放,香气更是浓烈动人。 赵永慕打量了一眼,对怀真道:“你瞧瞧,可喜欢么?” 怀真已经细看过去,见花儿灿烈,瓶子精致,从瓶子到花儿,竟无一不好,便不由赞道:“造化了,极好,极相衬。” 赵永慕道:“这个送你,回头朕叫人送到唐府去。” 怀真又是一则意外:“皇上……” 赵永慕示意那小太监先把花儿捧下去,又领着怀真往回而行,略又说了几句没要紧的话,就见前头宝殊领着小瑾儿,正喜喜欢欢跑过,身后几个嬷嬷太监们忙忙跟着,竟有些鸡飞狗跳。 赵永慕凝视两个小孩儿身影,忽地说道:“你可知……朕其实、很是羡慕你。” 他忽然开口,声调飘忽,怀真并未听清,便疑惑看向永慕:“皇上说什么?” 永慕笑道:“朕是说,小瑾儿这般聪明可人,朕倒是羡慕了,如何他竟不是朕的儿子?” 怀真见他眉宇之间虽有一丝悒郁,然而笑影颇为明朗,不由也嗤地一笑,虽不敢如何贸然回嘴,心中却想:“倘若是三爷在,听了这句,一定要斥他的。” 永慕却又叹道:“你竟只是笑?倘若是唐毅在,只怕立刻就要啐过来了。” 怀真心头一颤,只好假意说道:“三爷哪里是那种没规矩的人呢?是万万不敢的。” 永慕笑笑地扫了她一眼,自看破她口是而心非,却并不多话,只道:“好了,且回去看戏罢了。”当下,才又转回了泰和殿内。 不提京城及山河万里,鞭炮声声,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沉浸于佳节之中,只说唐毅同众人自打出京后,沿海而行,从北到南,真真应了那一句——南北驱驰报主情,江花边草笑平生,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 因是涉及海防军务,一路上马不停蹄,同地方上众文官武将及豪绅耆老等相见,因舜之疆域辽阔,海疆亦然,每一个地方,更加风俗、情形、主将管事等各不相同,如此一来,却竟跟唐毅先前出使之时有些大同小异了。 幸而手底下有了许多京内带出手来的众主事帮衬,因此行事起来,自然是倍加得力,又因浙海一战开了一个好头,又加上王赟之名,因此多半地方都甚是配合。 自也有些十分难缠、性情怪癖的地方官,能调教的便调过来,但若是一些不识大体、死性不改、或者才干平庸却又拥兵自大名声不佳的,唐毅自也有料理的法子,快刀斩乱麻地,竟先砍了几个恶名昭彰罪有应得的,一来而去,恩威并施,名头更是很快地于东南沿海传遍了。 这些人行在路上,不辞辛苦,不畏艰险,每日忙于公务,料理诸事,不觉时日如飞。 这日,渐渐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