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梁径盯着细细的针尖,恨不得它们马上消失。回到病房,他看着时舒入睡,看着点滴一点一点落下来,一点一点进入时舒的身体。困意仿佛在时舒那声喊疼里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知道时舒怕疼,但心底里也隐隐知道,时舒更怕他离开他。 梁老爷子不准梁径无故旷课。他早上到了省人医,强令梁径立刻回附小上课。梁径沉默地坐在床边,就是不动。他捏着床单,过了会,又去捏时舒的手。那会,时舒睡得昏沉,被他紧紧捏着,软软的手背捏出红印子也没醒。梁径不是不怕梁老爷子,但他更怕时舒醒来找不见他会难受——时舒难受会哭,只要这么一想,梁径就觉得自己无所谓。梁家鲜少有棍棒孝子的家风,梁老爷子没采取什么强制措施,他严厉批评了几句就走了。只是梁径从没被这么批评过,梁老爷子走后,他忍不住低头掉眼泪。 对于幼年的梁径来说,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他不想忤逆爷爷,也不想落课——摆在面前的每一个理由都可以让他立马起身离开这里,但他就是不愿意。躺在床上的小人无知无觉,梁径看了他一眼,抬起手背给自己仔仔细细擦眼泪,然后另一只手又去捏时舒的手。 时舒下午才醒来。醒来就退烧了。只是身体虚弱,还需要在医院待一天。那会,梁径情绪恢复得差不多。时舒睁开眼看到他坐床边搭乐高,低着头很认真的样子,就没打扰。但梁径似乎感觉到了,他搭乐高的手顿了顿,没说话。 过了会,时舒感觉到什么,轻声叫他:“梁径......” 梁径不说话,他觉得自己嗓子有点哑,出声肯定会暴露自己哭鼻子的事实。 时舒在过分大的雪白枕头上歪了歪头,凑近继续叫他:“梁径。” 他刚挂完水,嘴唇都起皮了,没有一点血色,但说话的声音莫名很好听,好像埋在土里的积雪,温度上升的时候破开土壤,淅淅沥沥流淌出来。 梁径抿了抿嘴,还是不吭声。他手里捏着人行横道斑马线的积木,和自己仅剩的自尊还有难为情搏斗。 时舒急了,呜咽:“你不理我......”四个字全含在嗓子里,听着像是梁径再不做点什么,他就真的哭了。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对什么人应该撒娇了——他都没怎么对舒茗撒过娇。 梁径飞快抬眼瞧他,又飞快低下头,闷声:“没不理你。” 时舒睁大眼:“你哭了?”他发现梁径眼睛红红的。 梁径梗住,半晌硬邦邦:“没。” 时舒不信:“哭了。” 梁径十分硬气:“没有。”语速快,语气坚决。 他掷地有声地放下手里的积木,又去拿斑马线上牵小狗的小男孩玩偶。 时舒扁嘴:“你骗我。” 梁径:“......” 这会其实已经完全忘了之前坚决的否认到底是为了什么。幼年的梁径、坐在时舒病床边的梁径,忽然感觉自己就是这个玩偶,被拿捏得动弹不得。 只是未等他说什么,时舒移开目光,望着还没搭完的暴雪小镇,语气空洞,幽幽重复:“你骗我。” 他的表情有点像屏幕上的舒茗,因为过分发挥,而显得演技浮夸。 只是梁径太小了,他辨别不出时舒的“夸张”,他只好再次抬起头,红着眼睛勉强承认:“就哭了一点点。” 时舒不想理他,伸手去拿他手里的玩偶。 ——明明边上有十几个形态各异的玩偶,他偏要拿梁径手里的。而且在说过梁径骗他之后,还来拿梁径手里的。 病房里静悄悄,梁径没有丝毫抵抗就被“抢走”了玩偶。但他依然手足无措,因为时舒看上去有点生气。 梁径视线在时舒和乐高之间转,过了会,指了指空荡荡的人行横道,小声:“放这里。” 时舒瞪了他一眼,然后,放了过去。 “为什么骗我。”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