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翡微微一愣,登时从方才近乎入定的状态里脱离出来,随后出了一身冷汗——她一直陷在酣畅淋漓的蜉蝣阵里,太过全神贯注,刚才下意识地照着那图谱调动了本不该妄动的真气。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段九娘加在她身上的禁制松了,周翡居然感觉到了一点微弱的内息,但很奇怪的是,这一点真气没头没尾地流过去,却并不疼,反而对她一身的内伤有一点舒缓作用似的。 倘若此地还能有一个靠谱的长辈,周翡肯定会就此停下,先请教明白再说……可惜这里最靠谱的就是她本人。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左思右想了半晌,想不出这里面有什么道理,便暗暗提醒自己:“谨慎一点,弄错了不是玩的,千万不能冲动,千万不能……我就小小的试一试能怎么样?反正照这么下去,不是被困死在华容,就是为了活命被那疯婆子废了武功,不可能再严重了。” 周翡只用了三言两语,对自己的规劝就宣告失败。 她在牵机丛中长大,骨子里就有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闯祸精潜质,只是大部分情况下,勉强还能用理智权衡一下大局,以免祸及他人。 眼下,大局小局都成了死局,她便干脆破罐子破摔。手上这本神秘的旧书越发成了吊着毛驴的胡萝卜,周翡胆大起来能包天,一旦下了决定,便放下顾忌,全心全意地翻阅起后半部分藏在道德经里的图谱。 奇怪的是,每一页行至最后,不是被虫一块,就是写书的人写错字,用一团墨迹勾去,而真气在经脉中运行流动,本是个循环,中断或走岔都是十分危险的,可按着这书上的古怪功法,中断后,那一点微弱的真气却好似小溪流水似的,温润无声地散入四肢百骸,一遍一遍地冲刷着她身上的明伤暗伤。 所以中断也是这套功法的一部分? 周翡心中念头一闪而过,随即不小心沉浸了进去,被段九娘封住的气海“抽丝”似的不断将微弱的真气往外抽去,潜移默化地将她身上原本掐成一团的两股真气都化成了温水,敌我不便地蚕食鲸吞。 这过程漫长得很,吴楚楚险些将窗棂扒漏了,周翡却仍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周身的关节好像锈住了,眼看一天一宿过去,平素里无人问津的小院来了两次人,问大少爷走了没有,都被老仆妇打发了。 好在,这会外面乱得不行,丢了个祝宝山,一时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原来沈天枢走了以后,那仇天玑便打起主意,打算要挨家挨户搜查,所有流民一概统一关押,三个月内接触过外人的百姓全部要登记在册,凡是有隐瞒的,左邻右舍一概连坐获罪——逼迫他们互相举报。 仇天玑自以为这样一来能瓮中捉鳖,谁知轰轰烈烈的“掘地三尺”还没开始,便有属下在夜间巡城的时候神秘失踪,尸身都找不到。 仇天玑不相信四十八寨的“老狐狸”敢在这么个风口浪尖上冒头,晚间亲自出来巡城,那神秘人物再次出现,他一声长哨,指挥着猎鹰冲上去,来人竟是个意料之外的高手,竟从他眼皮底下逃脱了,可是禄存星何等眼力?只惊鸿一瞥,他就发现,那人正是本该“公干”离开的沈天枢。 仇天玑大惊,立刻派人出城查看,果然发现了贪狼的人留下的眼线和暗桩。 仇天玑气得掀翻了一张桌子,跳脚大骂道:“姓沈的痨病鬼,我就知道他阴魂不散!先前就放着霍家堡不管,跑来跟我争功,你来助拳,好,我没拦着,你是老大,见面分一半就分一半,我认吃了这亏!可这老王八来说了两句风凉话,眼看对方扎手,居然见烟就卷,想让我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在后面坐收渔利!“ 他那几只老鹰都吓得飞到院里,一个个把脑袋藏在翅膀底下假装自己是鹌鹑。 他手下的黑衣人全在装死,听着仇天玑将沈天枢祖宗八代拉出来鞭了一回尸,等他骂够了,一个禄存的黑衣人才上前问道:“大人,怎么办?” 仇天玑神色闪烁了片刻,低声道:“四十八寨的那个老耗子出手狠辣,而且至今深藏不露,恐怕是个强敌,咱们不能外有强敌,后院起火,你过来……” 第二日清晨,甲辰游魂似的飘进院子,跟正在“卸妆”的白先生打了个照面,在谢允房门口说道:“三公子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