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开阳毕竟厉害,周翡没去追,她手腕有些发麻,待人都走光了,她便还刀入鞘,低头用牙尖一扯护腕的布条,布条落地,便露出了有些发红的手腕,周翡吹了声哨,安静地等在一边的马便训练有素地小跑过来,周翡摸出一把豆子喂它,心道:“童开阳,便宜你再多活几天。” 一人一马原地休息了片刻,周翡往自己来路看了一眼,皱了皱眉,终于还是驾马追着李晟等人而去。 刘有良在鸿运客栈里就是被李妍一碗凉水活活泼醒的,撑到现在,简直已经堪称奇迹,实在撑不住了,迷迷糊糊间,他不由自主拽马缰绳保持平衡,拽得那马越跑越慢,到最后瞪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几乎就停在了原地。 李妍扒着李晟肩回头看了一眼,问道:“大叔,你怎么了?” 刘有良没回答,在马背上晃了两下,然后一头栽了下去。 李晟他们没办法,只好沿途留下标记,沿百脉水顺流而走,往章丘而去,好歹要先找地方歇脚。 李妍一边帮着牵马,一边回头看:“他好像发烧了,是不是得给他找个大夫——哥,阿翡没问题吗?” 李晟方才听了一耳朵周翡同北斗的新仇旧怨,皱着眉没吭声。虽然周翡不提,但李晟长了脑子会想,大概能猜到周翡为什么老为了“开药铺那点事”跟北斗过不去,寻思道:“对了,好像听她随口说过一句,谢公子师门在蓬莱一带,该是离此地不远,莫非……” 当年,谢公子借了他几本难登大雅之堂的“游记”,至今都没来得及还便再不见了踪影,李晟突然觉得,好像就是他们从永州回来的那一刻开始,日子后面仿佛有人挥鞭子狂赶,每天早晨一睁眼就有无数事要安排,无数从未考虑过的东西要想。他们原本按部就班地一年一年长大,不料节奏骤然被打乱,一夜之间便从凡事要请示的后辈,变成了四十八寨这一代能挑起大梁的“大人”。 “有问题你也帮不上什么,”李晟不动声色的催道,“不过童开阳见咱们走了,不会与她多纠缠,用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来,快走吧,毕竟此处是北朝辖区。” 为保险起见,李晟没有贸然进章丘城,将刘有良安置在了城外一处圣人庙里,跳墙悄悄潜入后院,前头有个老先生正带着一帮学童入门拜见圣人,又烧香又训诫的,仪式还挺长,李晟悄悄看了一眼,对李妍道:“你在这看着他,不准再闯祸了,我去前面看看,可能的话弄一辆马车来。” 李妍信誓旦旦道:“哥你放心,我最靠谱了!” 李晟伸手摸了一把她很不要脸的狗头,不留情面道:“放屁……唉,我还是尽快回来吧。” 李晟一走,李妍便警醒起来,她窝在圣人庙的后院里,竖着耳朵听前面的动静,前面有个说话好似喉咙里卡了鸡毛的老先生,拖着沙哑的长音,在那“之乎者也”地说着“圣人有言”,他念一句,便叫群童跟着念一句,小孩们可能是刚开蒙没多久,没读过什么书,老先生说话又带着口音,弄得一帮学童基本不解其意,只会跟着鹦鹉学舌,学得驴唇不对马嘴,十分可乐。 李妍憋了一会没忍住,暗自跟着拾起乐来。 刘有良昏迷了一路,在这声音中短暂地清醒过来,他没有声张,只是安静地靠坐再远处,听着读书声,有些浑浊的眼睛半睁着,盯着晦暗的天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妍悄声问道:“大叔,北斗为什么追杀你?你也和吴将军一样,其实是南朝的人,被他们发现了吗?” 刘有良偏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道:“倒也不是,若不是我有要紧的东西要送到南边去,他们也未必发现得了……你们为救我担这样大的干系,实在……” “那个无妨,”李妍盘腿坐在地上,说道,“我姑说了,我们没事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保全自己固然要紧,可若是保来保去、保成一帮苟且偷生的缩头乌龟,未免有违初衷。” 刘有良愣了愣,问道:“尚未请教姑娘师承。” 李妍笑嘻嘻地说道:“蜀中四十八寨,忠武将军的女儿还在我家呢!” 刘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