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宛如神来之笔,一下捅穿了殷沛那副无坚不摧的袍袖,在他那瘦骨嶙峋的手背上刮了一条血口子。 两人在极小的空间内几番角力,你来我往片刻,殷沛宽大的袍袖与碎遮缠在一起,一时僵持住了。 周翡垂下眼,看着他胸口愤怒的蛊虫,突然同殷沛说了一句话。 她问道:“到底是你听它的还是它听你的?” 殷沛脸色骤变,一瞬间神色近乎狰狞。 周翡才不怕他,见他色变,低笑了一声,火上浇油道:“怎么,不会真叫我说中了吧?” 怪虫的尖叫声里带了回音,显得越发阴沉,殷沛额角的青筋几乎要顶破他的铁面具。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周翡偏不,她强提一口气,将碎遮又往前送了两分:“殷沛,以前你身不由己,受郑罗生挟持也就算了,现在你自由了,不必听命于人了,却又听命一条虫子?是不是不给人当狗浑身不舒服?你可真是让我涨了见识,你家列祖列宗见了也一定很欣慰。” 殷沛怒吼一声,骤然发力,一双袍袖突然碎成了几段,周翡踉跄半步,被那可怕的内力震得胸口一阵翻涌,喉咙里隐隐泛起腥甜气。 “我为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小人、懦夫杀了冯飞花,挑了丁魁,荡平了他们一提起便要瑟瑟发抖的活人死人山,”殷沛压抑着什么似的,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除了他们心头大患,于是我就成了下一个心头大患,你告诉我,有这个道理么?” 周翡听说过恶人先告状,没料到恶成殷沛这步田地,竟还有告状的需求,不由得一愣。 殷沛脖颈间的青龙刺青泛着隐约的紫色,他削瘦的身体好像一片瑟瑟发抖的落叶,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非……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不是?”殷沛死死地按住自己的胸口,抖得声音都在发颤。 周翡十分莫名其妙——方才除了一个不到半寸长的小口子,她没伤到殷沛什么,至于疼成这样? 她皱着眉打量着殷沛,问道:“喂,你哆嗦什么?” 殷沛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艰难地挤出一个冷笑,按住那只盘踞在他胸口蠢蠢欲动的怪虫,对周翡说道:“衡山那次,算是我欠你一回,你现在滚,我不杀你,往后咱们两清……滚!” 依照殷沛的恶毒,他这句话说得堪称饱含情义了,可惜周翡不光毫不领情,还嘲讽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是不……谁?” 她话没说完,空中传来“咻”的一声,极轻,几乎到了近前才能听见,周翡警觉地拎着碎遮侧身躲开半步,两根两寸长的细针笔直地越过她,射向殷沛胸口的怪虫。 那细针和寇丹的“烟雨浓”颇有异曲同工的意思,没有烟雨浓那么密集,力道却比寇丹强出不知多少倍,实乃夜里偷袭的神器。 殷沛隔空拍出一掌,挡开两根细针,倏地抬起头。 只见一个黑衣人好似从影子里冒出来的一般,突然出现在周翡身后的树林里,拨开矮树缓缓走上前。 周翡看清来人,便是一愣:“冲霄子……道长?” 叫“道长”似乎并不合适,冲霄子没有做道士打扮,他将头发利索地竖起,身着一身夜行衣,勾勒出宽厚的胸背,手中握着一根样式古怪的长笛,平添了几分诡秘的气质。 冲霄子冲周翡一点头,便不再看她,平静无波的目光转向殷沛,他对着殷沛伸出一只手,缓缓说道:“殷沛,把不属于你的东西还回来。” 殷沛只是冷笑。 冲霄子说道:“当年我掌门师兄在衡山脚下捡到你,念在你是名门之后,不惜暴露我齐门禁地所在,将你带回去休养,替你疗伤、调理经脉,甚至打算教你武功,你是怎么报答他的?” 殷沛怀中的蛊虫再次发出高亢的鸣叫声。 殷沛阴恻恻地低笑道:“念在我是名门之后?名门之后多了,也没见贵派掌门把每个人都请到禁地——分明是那牛鼻子想要谋夺我家传的山川剑!” 冲霄子冷冷地说道:“忘恩负义之徒,自然觉得道理都是自己的,错处都是别人的。殷沛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