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久而久之,那处便磨黑了。 老人一顿,片刻后,轻声道:“现在居然还有小娃娃记得南岳衡山。” 衡山密道于她有救命之恩,周翡本想同他说句什么,又觉得老人家站着自己坐着不合适,正要起身,却见那老者将斗笠往头上一遮,朗声笑道:“好,只要有人记着,我南岳传承便不算断了!” 说完,也不待周翡回话,两步离了破酒馆,飘然而去。 正这当,门口进来几个唱曲的流浪艺人,正好众人说厌了南北前线的事,便催着那几人唱些新鲜的,周翡将澄清的茶水倒在水壶里,撂下几个铜板,穿过闹哄哄的人群,正要赶路,便见那拉琴的朝众人团团一拜,说道:“诸位大爷赏脸,小的们正好听来了新曲子,今日同诸位大爷献个丑,唱得不熟,多包涵。” 周翡已经走到门口,嘬唇一声长哨,将自己跑去吃草的马唤了回来,方才拉着缰绳预备走,便听里头又传来人声:“……这段曲据闻乃是羽衣班所做,唱词乃为‘千岁忧’所书,名唤作《白骨传》,乃是一段志怪奇闻……” 周翡:“吁——” 行脚帮一帮莽撞人不管什么“百岁忧”还是“千岁忧”,只一味催促,沙哑而有些走调的曲声幽幽响起,周翡逗留在门口,将白骨死而复生后四处找寻自己坟墓的鬼故事从头听到了尾——听到白骨历险一通,因其形容可怖,搅动得四方惊恐不安,最后总算找到了自己葬身之处,却发现自己的坟冢被另一具披金戴玉的骸骨鸠占鹊巢,于是纵身跳入滔滔入海的江水中,同大浪一起奔流而去,成了司水的精怪。 周翡皱起眉,感觉这种漫无边际的胡编乱造确乎与之前那部《寒鸦声》如出一辙,不像别人冒名伪造的。 所以是谢允亲自写的? 谢允是醒了? 他整天冻得跟鹌鹑似的,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写这玩意? 写就写了,他既然不出门,也无需路费,为何要在这节骨眼上将其传唱出来? 还有那结尾——“长河入海,茫茫归于天色”,实在是怎么听怎么微妙,正好暗合了“海天一色”。 从自己墓穴中消失的白骨、鸠占鹊巢的隐喻、海天一色…… 电光石火间,周翡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她倏地翻身上马,一路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一个时辰后,周翡赶到了四十八寨最近的一处暗桩,话都没来得及交代清楚,只是亮出令牌,三下五除二地写了一封信,交代道:“替我送到南国子监,找林真讲。” 暗桩应下,周翡立刻便要离去。 她正要往外走,正好暗桩的一个跑腿信使从外面回来,险些撞了她。 那信使匆忙道:“这位师妹留神——来了三封信,两封‘号脉’结果,秘信报给大当家,还有一封带着信物的私信,东边来的,正好一并送回寨中,给周……” 周翡脚步倏地一顿。 此时,旧都南城中一处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小院落里。 小院陈设十分简谱,种了几棵松柏,在秋风萧瑟中还强撑着些许陈旧的绿意,一个须发灰白的男子盘膝坐在院中,他披头散发,削瘦、独臂,脸上两条法令纹深邃如刻,面上隐约有紫气。整个院中翻涌着说不出的凌厉肃杀之意,一只鸟雀落在院墙边上,很快便不堪忍受,受了惊似的扑棱棱地飞走。 突然,那独臂男子蓦地睁开眼,一双目光如电似的射向门口,院门口有个北斗黑衣人正要开口说话,叫他暗含杀意的目光一瞥,当即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露出身后一身绛红官袍的武曲童开阳。 童开阳嫌弃地将那碍事的黑衣人拨到一边,大步闯进院中道:“大哥,你听说了么?” 那独臂男子正是贪狼沈天枢。 沈天枢桀骜不驯,是为北斗之首,一辈子只忠于曹仲昆一人,自几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