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48年 康熙的身体仍未痊愈,胤禛留在府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常常昼夜不分的进宫,与其它几位兄弟服侍他们的皇阿玛用药。每每回来不是坐在书房便是倒头就睡,饭都吃不了几口。我没听谁起康熙的病正在好转,却看着本就清瘦的他变得更是棱角分明,眼底满是疲惫的青黑。 偶尔,他深夜才会回到府里,我就端碗热粥送进书房,却惊讶地看到闪进门的年羹尧。两个男人同样的瘦高,却是不同的脸色,相同的只有眼眸,属于男人的坚定,闪在这样的暗夜烛光下。 我从书房退出来,仔细地关好门,回到自己房里。我不确定胤禛是否在谋划什么,只是知道这样的秘密相见不该让其它人知晓,便一早带着几个女人和孩子们住进了园子。在这个时候,我们都很少见到自己的男人,也许那座园子的美丽宽阔,会让她们的心情好一些,即使记恨我,也无所谓。 红挽姐弟已经九岁,脸孔仍是相像气质却截然不同,红挽爱笑越大越像我,弘晚冷冷的样子却比弘晖更神似胤禛。姐弟二人感情很好,很有心有灵犀的默契,即使一个好动如兔子另一个安静不多话。常常红挽还没开口,弘晚已经先一句堵住她要的话,急得姐姐扯着他的袖子气得跳脚,他却低着头像他阿玛一样偷偷地笑。 在园子里,我们几个女人会像当年坐在三合院里一样,围坐在正解冻融化的水边凉亭里晒太阳,看着那些长大的孩子们念书写字弹琴。宋氏偶尔也会与我们一起,仍是很少开口却变得安静淡漠。 祈筝仍是与暮汐走得近,两个女孩子已经脱了当年的稚气,日渐成熟得像两颗诱人的果子,却少了懂得欣赏进而品尝的良人。那个我们共有的男人,此时此刻,全副身心都系在宫里的康熙身上,哪里还会有时间享乐儿女情长。 兰思总会看着淑慎无声叹息,眼中尽是属于母亲的焦急与不舍。14岁的女儿在这个时代是适嫁的年龄,可是胤禛却没有提过,康熙也没有旨意。我揽着乖巧温顺的淑慎看着有些哀怨的兰思,能理解她的心情,却不能认同。 我不喜欢这么年幼的女孩子就嫁人为妻生儿育女,至少要再长大一些,哪怕再过三年,可是这样的话又不能给兰思听,一番好意没得让她觉得我在拖累她的女儿。 整个正月,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仍是一派死气沉沉,除了这座只有女人孩子和猫狗的园子,尚能体会一丝阳光明媚。 正月廿二日子夜,我靠坐在床头看着熟睡的红挽,听见外间的门吱哑一声轻响,眉妩问安的声音随之响起,胤禛竟然来了。 我披了外衣下地准备迎出去,他已走到近前,没等我抬头看清,双臂便圈在我身后脸孔埋在我肩颈上,冰凉,迅速渗进轻薄的衣料和领口。我就站在床前任他抱着,良久,听见他长长的叹息声,手臂仍是紧紧的箍在我腰后,贴着我的身体却由紧绷慢慢放松。 胤禛的脸贴着我的脸缓缓抬起,有些疼有些痒,我抬手摸着他下巴上冒出的胡碴,在指腹下坚定的立着。他的额头抵住我时又向床上看了会儿,才无声地拉过我肩上的外衣让我穿好,揽着我走到外间接过眉妩手里的斗篷披在我们身上。 我也不知道有多久没在他怀里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也没有刻意数过日子,只是此时,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的话,心放下又提起。 康熙决定复立皇太子,晚些时日便会诏告天下。 被他关起来的太子要重新登上历史的舞台了,却又要在不久的将来摔得更狠。 这是康熙为了安抚儿子们所做的决定,还是真的舍不得那个心爱的太子,我不得而知,也无从猜测。一切从开始的那一天起,便已注定,如何结束,也早已记载进我所知道的历史。 我和胤禛谁也没提那天夜里进入贝勒府的年羹尧,也没有提起我第二天带着他的女人孩子搬进园子,只是抱着彼此,感受久违的温暖。这样安静又简单的时间,越过越少。 我们没有再话,看着窗外的黑夜渐逝,完整的半阙下弦月慢慢隐去,却未及等到黎明的曙光,胤禛便走了,就像来时一样,没有人知道。 女人们仍是住在园子里,看日月转换,看春花争先恐后的开,嫩绿的垂柳轻拂在水面上,划出水波粼粼,闪耀在阳光下。我们这些女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景致,一砖一瓦一楼一阁,甚至是开了又谢的花,以及被春风吹皱了波纹的水。 当我们开始安心住在这里,习惯于没有男人的生活时,却随着康熙的一道旨意,又集体回到了那座曾经的贝勒府。 现如今,该叫亲王府了。 美丽的三月京城,终于迎来了迟来的春天。 皇太子复立了,诏告天下的同时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