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去了那边,皇上是知道的。留在顺京的这个四殿下只是个替身,用了江湖上的易容术,做个幌子而已。” 这消息对余秋水来说太过震惊,不想自己的儿子竟然在战场上这么久,战场是个怎样危险无情的地方?哪怕是主将,也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她的儿子去了那种地方,她却一直没蒙在鼓里。 难怪!这些天顺京这个四殿下总躲着她不来相见,还不是怕露馅了? “等等……”余秋水回思着小太监的话,问道:“你刚才说,四殿下去了南边的事,皇上都知道?” 小太监点点头,嘤咛:“皇上知道,好像是瑾王殿下出的主意,四殿下本人很赞同。” 余秋水风韵犹存的面容顿时扭作一团,脸上一片狰狞,手上更是狠狠拍了桌子,咒骂道:“玉忘言!又是这贱种!三番五次把四殿下置身在危险里,皇上竟然还对他听之任之!可恨!”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小太监和宫婢赶紧哄了起来,却没人知道,殿外的玉忘言,此刻承受着何种心情。 贱种。这样的词眼,竟然是从母妃口中说出来的。 慈祥和蔼的母妃,温柔隐忍的母妃,那总是眼角带着泪水、殷殷切切握着他的手劝他不要着急的母妃……背着他,竟然说出了这样一个万分侮辱的词! 他在母妃眼中,就是这样? 那以往母妃对他的关爱和心疼,那些泪水和安慰,又有多少是真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已经显而易见,可越是如此明晰,就越是让玉忘言心如刀绞。 他在心如滴血的重创中,忆起了第一次随萧瑟瑟夜探太子府的情形。他们两个站在玉轻扬的卧房外,听着里面张锦岚和玉轻扬的不齿声音,还有张锦岚那一句句针对瑟瑟的话。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瑟瑟就是锦瑟,只是觉得愤怒、痛恨,恨不得冲进去杀了那两个披着人皮的禽兽。是瑟瑟抱住他,阻止了他,而他却不知道,瑟瑟比他难受千倍百倍。 一朝一夕间,至亲之人撕了其乐融融的伪装,露出一副毒辣凶恶的骨骸,这方知道原来所有的温情都只是逢场作戏。 这样的背叛,像饮下剧毒,在濒死之刻还不甘的挣扎。这滋味,他尝到了,如堕地狱,痛不欲生! 寒风簌簌,冷气袭人。余秋水在下人们的哄说下,稍微镇定了些。 她俯身盯着小太监问道:“四殿下还平安是吗?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你打听到了吗?” “回娘娘的话,目前的消息,四殿下是平安的。至于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奴才也不知道……” 余秋水拍了拍桌子,狰狞的脸上,覆盖了一层冷霜。 她打发了小太监,再度拿起剪刀,如同发泄愤怒似的,狠狠剪了灯草,盯着摇曳闪烁的火光,恨恨道:“本宫还要在这里耗上多久……实在是受够了……” “娘娘,您可一定要忍下去啊。”宫婢在旁低声道。 余秋水抛给她一道十分古怪的笑,忽的仰头叹道:“余秋水啊余秋水,玉忘言不愧是你生的,跟你一样下贱!还有那萧瑟瑟,你的好儿媳,呵呵!真是一对狗男女……”笑声恶毒且嘲笑、含恨且含妒,好似团团阴魂盘旋在秋水殿里,而玉忘言已经痛心的仿佛听不清了。 瑾王府的后湖,八角亭上已经积了银色的一层霜,瓦檐处有断裂的冰霜滚落下来,打过枝头,折下几片残叶。 母妃…… 玉忘言从回府开始,就一直立在这里。夜色下的湖水漫着薄薄的星光,水面的冷气被风吹来,沾了衣带。 秋水殿中的那个女人,是谁? 他不相信她是他的生母,一个母亲,是不会在背地里那样数说自己的儿子。 那个女人还在自言自语的说着“余秋水啊余秋水……”她不是余秋水吗?她是假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都该是假的了。因为,从他有记忆的时候开始,父王就告诉他,帝宫的秋水殿里住着他的母妃。 一切都该是假的了…… 玉忘言觉得要喘不过气,天没有崩,地没有塌,可他却像是站在一座悬崖上,看着天塌下来,山崩得支离破碎,将他绞在这天塌地陷之间的狭小缝隙里,下落、无止尽的下落……被石头砸,被土块碾压,他几度想要爬到一处可以站立的地方,却始终束手束脚的,颠沛在震荡的世界里,望着铺天盖地的崩挫而无法喘息。 这种痛苦,比身体上的伤痛要狠上千倍万倍,他所信仰的一切都崩塌了,他还剩下什么可以相信相依的? 瑟瑟。 只有瑟瑟。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