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坐下,便有宫人送了热茶来,又摆了炕桌上去。 谢华琅饮了一口,便搁下了,人坐在炕上,托腮等他回来。 顾景阳走时说“去去便回”,实际上也未曾花费多久,谢华琅等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便听人外边宫人内侍们的问安声,她心中一喜,便要去迎,还没下榻,便见一束红艳灼人的梅花沾着落雪,已然凑到近前。 “方才你说冬日里光秃秃的,花木少有不凋零的,我便想到此花了。” 顾景阳摘下一朵,别在心上人鬓边,见她玉面微晕,意态娇妩,竟比那朵梅花还要鲜艳,不禁笑道:“俊的很。” 谢华琅抚了抚鬓边梅花,眼波潋滟,另有眼明手快的宫人取了几只白瓷瓶来,将那几枝梅花插了。 她便将那花瓶接住,搁到了窗前。 皇帝既到了,内侍们便开始奉膳炕桌不大,满打满算也只有十二只盘子,至于剩下的菜式,便要待会儿再替换了。 谢华琅将衣袖卷起,露出一截雪腻腕子,抬手为他斟酒,又被自己添了一杯。 垂帘放下,内室之中再无旁人,烛火摇曳,映的彼此面容上更见温柔,他们都没有说话,举杯致意,一饮而尽。 …… 二人是在傍晚时分用膳的,距离年夜时分,其实还很早,只是这时候,谁都没有睡意。 顾景阳惯来雅正端方,不想养了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有些习性生生被她给带偏了,为叫那小姑娘躺的舒服些,他斜倚在软枕上,谢华琅却躺在他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抚弄他胡须。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静静享受这一刻的安谧,顾景阳望着那连枝宫灯上偶尔跳跃的烛火,不知想起什么,忽然笑了一笑。 “枝枝,”他忽然道:“你所说的那个习俗,兴许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习俗?”谢华琅想了想,恍然道:“谁先点龙凤烛那个?” “嗯,”顾景阳语气温煦,隐约带着三分笑意:“他们说的那个女郎被郎君压一辈子,或许不是你想的那个压。” 谢华琅可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听他这样讲,登时反应过来:“明明就是那个意思,九郎,你不要刻意曲解。” 顾景阳却不同她争辩,只笑道:“我只是觉得,那样解释或许更美满些。” “掩耳盗铃,”谢华琅嘟囔一句,脑海中忽然浮起一个念头来,手臂蹭了蹭他,低笑道:“郎君,你登基之后,有没有觉得高处不胜寒?” 顾景阳听她这话很有深意:“怎么说?” 谢华琅眨巴一下眼,道:“你是君主,是这天下的主人,万人之上,会不会觉得很孤单?” 顾景阳被她这话触动了情肠,目光中染上一抹沉思,顿了顿,方才道:“有的。” 他笑了一笑,有些寂寥的道:“不过我早就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谢华琅吃吃的笑,几乎要停不住,好半晌过去,才伏到他耳边去,道:“九郎,要不这样吧。下次我们睡觉的时候,你叫我在上边,压住你便是了,到那时候,你就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了,会不会感觉好很多?”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天才,禁不住笑出声来,乐不可支。 顾景阳却没有露出她想象之中应有的羞恼。 他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颔首道:“听起来很不错。” 谢华琅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眉头蹙起,警惕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顾景阳垂眼看她,轻笑道:“枝枝,你真是个天才。” 谢华琅:“……” 她感觉有点不妙,好像是自己给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