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有宫人来到杨幺儿跟前,躬身道:“娘娘,常家姑娘吃酒时,不慎打翻了酒盏,湿了衣裳,便来央求娘娘派人领她换件衣裳。” 杨幺儿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这常家姑娘是谁。 她更是已经忘了那天文昌观里的常淑云了。 她只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 那宫人便退下去传话了。 常淑云很快由小宫女引着悄悄退场。 而这厢杨幺儿抬手揉了揉已经酸软的眼,一丝困倦浮上了心头。萧弋察觉到她的困意,便端了自己的酒杯,送到她的鼻子前。 杨幺儿嗅到带着凉意的酒气,一下子就又醒了过来。 也就是这时候,她恰恰好瞥见了一道身影。 “我瞧见了。”杨幺儿低声道。 萧弋攥紧了酒杯,收起手,微微侧过身子,与赵公公道:“你瞧瞧,娘娘瞧的是谁?” 萧弋不好明目张胆去瞧,免得打草惊蛇。但赵公公却是好瞧得的,他顺着杨幺儿望的方向,看了看,微微眯起眼,不确定地道:“像是……像是忠勇伯府上的人,坐在忠勇伯的身边,当是,当是忠勇伯的嫡子,萧云阳。” 萧弋低下头,一边夹菜给杨幺儿,一边道:“他与屈然可有相同之处?” 赵公公道:“全无相同。” 说罢,赵公公心下也疑惑,不知道为何要问萧云阳与屈然有什么相同处。 萧弋心下相信杨幺儿,自然不会怀疑她说出口的话,她说是瞧见了,那便一定是瞧见了。 “派人去查萧云阳。”萧弋顿了顿,口中紧跟着冷冷吐出两个字:“即刻。” “是。”赵公公应声,将手中托着的东西交与了小太监,他自己便先暂且离开了保和殿。 殿中没有一人觉得有什么异常。 皇上身边伺候的人,来去不都是极为正常的事吗? 目的已达,见杨幺儿着实困倦,萧弋知晓她方才用眼过了度,这会儿肯定不大舒坦,于是便吩咐了春纱、莲桂,扶杨幺儿回坤宁宫歇息。 春纱在后头站着也心疼得要命呢,听了萧弋的吩咐,她立时便扶着杨幺儿起身,离开了保和殿。 杨幺儿回到坤宁宫时,坤宁宫的宫女方才寻了一套衣裳来,给常淑云换上了。 常淑云拉扯着衣裙的裙摆,问宫女:“这是娘娘的衣裳?” 宫女道:“嗯,是从前娘娘与皇上还未大婚时的衣裙。” 常淑云身形更丰满些,将衣衫都撑满了,反倒失了杨幺儿往日穿上身的气质出尘。 常淑云自己也不喜欢这样的衣裳。 她低头瞥了一眼,掩去眼底的不喜,抬头道:“今日吃酒吃得急了些,现下有些头晕,姐姐可否留我在此处多歇一会儿?” 宫女自然不高兴了。 这坤宁宫中的宫女,都是皇上后来安排的,这位常姑娘搬出这样的理由来,她们自然会多想一番,觉得这常姑娘别有居心。 宫女抿了抿唇角,还不等开口,便听得外头道:“皇后娘娘驾到。” 常淑云立马抬头朝门边望去,就见两个宫女扶着皇后进门来了。 皇后今日着的乃是盛装,方才在保和殿中,整个殿中无一人不是牢牢被她压住了风头。现下常淑云又穿着不合身的衣裙,乍然见到皇后,心下自然不是滋味儿。 杨幺儿骤然见到自己的殿中多了一人,皱眉朝常淑云瞧了一眼,道:“是你。” 文昌观那一幕的记忆实在过于深刻,杨幺儿见了人,一下子就想起来她是谁了。 常淑云躬身行了礼。 春纱板着脸道:“常姑娘,我们娘娘要歇息了,便请常姑娘回到宴中吧。” 常淑云笑了笑,道:“臣女着实走不动了,请娘娘让臣女在这里再歇一歇。” 杨幺儿对待人与事,都是喜欢的便是喜欢,不喜欢的便是不喜欢。她不喜欢常淑云,这时候自然也不会留她,杨幺儿道:“你回去吧。” 常淑云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常家就她一个独女,她的出生与成长,可以说比李妧来得要幸福多了。 她哪里当头吃过这样的亏? 常淑云一下子便又想起了在文昌观时,杨幺儿高声喊了皇上的名字,而后便同皇上离开了,留下她在那儿,倒是尴尬极了。 常淑云便忍不住道:“娘娘,臣女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便不要讲。”杨幺儿道。 说完,她还惊奇地看了一眼常淑云。这个人自己都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那还讲来做什么呢? 常淑云脸上的表情彻底绷不住了,她冷声道:“娘娘是皇后,是一国之母,但却实在不懂得如何做国母。先前在文昌观,娘娘出声高喝皇上的名字,这便是违了规矩。今日娘娘又言辞冷酷,让我离去,竟没有半分慈心……”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