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大事需静气,你的静气哪儿去了?”安老爷子勃然变色,猛拍一下桌面,喝叱得安在海慌忙坐了回去,其余三人也被老头子这股威势骇得脸色发白。老爷子发作完安在海,依着顺序又点了安在江的名,“老三,你说说。”老爷子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长于军事,而短于谋略,但每次书房议事,他都会询问小儿子的意见。老爷子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锻炼锻炼这个在他看来比浮躁的长子更堪用的小儿子。 安在江素来是军人作派,身子坐得如标枪一般笔直,老爷子话音刚落,他就接上了:“具体要我拿什么主意,我说不上来,我只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鱼叉须得握紧了。”他的话和他的头发一般,短小精悍。 听罢小儿子的发言,老爷子罕见地微微点头,又冲他最看重的女婿温声道:“老七,你的意见呢?他们几个里就数你最擅权谋机变,想必你胸中早有丘壑了,说说吧。”老头子罕见的未曾听言,先表扬了一通,他这番赞许听得安在江和左丘明连连皱眉。 这一切,陈道自是看在眼里,说实话,他也觉得自己这个大舅哥性子轻浮。如此关联命运,沟通生死的大事儿,怎么能不细加绸缪,就一言而决呢?此外,陈道亦小视自己的二舅哥,认为他说的虽然无错,可全然都是废话。谁不知道鱼叉重要,没有鱼叉,你上得了席面么,这用得着赘述吗?在他看来,满室诸公皆不足以为谋,为老爷子参详、画赞,还得靠自己这颗阅尽三千年权谋诡诈的大脑,安氏的未来不在安,而在陈! 陈道站了起来,正了正衣衫,朗声道:“爸爸,我认为三位兄长说的都有道理,但我却有不同的看法。依我之见,首先,握紧鱼叉那是咱们谈论一切的前提。刚才三哥已经说了,我就不再多言,我只增加一点,就是当下我们应该对掌握鱼叉的同志们吹吹风,让他们明辨天时,以免生肘腋之患。其次,二哥说当下那边占据上风,实际情况确实这样,我们向那边示好也是必须的。但是咱们又不能完全倒向那边,因为现在还不到分胜负的时候,况且那边也未必占有压倒性优势。最后,大哥要行渔翁之举,我认为是可行的。但方式还有待商榷。我认为我们不能盲目的作壁上观,必须化被动为主动,两边都要示好。最紧要的是,待胜负分定的霎那,我们……” “当然,我这种策略,大家可能觉得是墙头草的做法,乃是大忌。可眼下的情况就是如此,局势虽然有所倾斜,可还是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谁胜谁负,无从判断。而我们又不可以坐等,那样只会两边不讨好,适当的活动一下,一来,显露肌肉,二来,可拖延下时间,以待局变。综上所述,我认为,当下要做的无非两件事。第一,紧密联系咱们自己的力量,静待时机。第二,派出人员同时向两边洽谈渔利,拖延时间,以待那边分出胜负。以上,就是我的看法。” 陈道的一番话说得不急不缓,娓娓道来,将眼下安系所面临的困境说了个通透,又对安在海三人的意见做了简要的点评,又摔又捧,让三人恨不起来,还得承他的情。最后,他又将自己的意见结为两小点,抓住主题,突出重点,以供安老将军抉择。这一番话下来,将他的工于策论,善于谋划的才华展露无遗。 陈道的这番高论,颇具纵横家的风范,听得安老将军连连点头,便是素来不喜他的安在海和左丘明亦对他生不出恼意,反而生出些许钦佩之感。陈道说完,微微冲老爷子鞠了一躬,坐回了原位,面容平静、心中得意。 老爷子听罢众人的观点、看法,并没有说话。即使对他方才点头赞许过的七女婿的观点,也不置可否。他微微眯着双眼,骨指轻轻扣击着桌面,似在思考,实在叹息。老爷子虽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老军头,但这几十年操舟于波诡云谲、涛声不断的怒海,而能屹立不倒,又岂能不识知谋略?不辨天时? 老爷子不先亮出观点,却叫自家最有前途和希望的四根栋梁发表看法,一是锻炼他们应付顶尖博弈的能力,而是想看看众人是否能发表些让人眼前一亮的观点,可惜四人都不能让他满意。在他看来,大女婿的想法过于一厢情愿,顶级博弈,岂有置身事外,便可获渔人之利的?哪边不是智囊群集,工于绸缪策划?这点伎俩岂能瞒过他人,止增笑耳罢了;长子的主意看似颇具勇烈,气势十足,实则幼稚得可笑,局势未明便心热血沸,舍身相投,将一族之生死寄之草草,如此浮躁,将来怎么挑起安系的大梁?小儿子的话虽然中规中矩,沉稳厚重,可并不是时下之选,当务之急是要破局,而不是自守;至于这个最具谋略的七女婿,自己对他点头赞许,不过是肯定他对局势的把握精准,论述条理分明,并且列出了对策。不过,这也是一孔之见,看山是山罢了,终究没有经历过最顶级的搏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