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之后, 他就跟被重新洗涤了一遍似的——当初在男厕所被堵的那一天,他也有同样的感受。 激烈而又疯狂的乱斗过后,体力消耗殆尽,精神也彻底松弛, 头脑却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 乐浛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这种经历了,却没想到会在今晚重历一次—— 这帮人,到了今时今日都不肯放过他——如果没有祁洵,今天会变得怎么样呢? 这本该美妙的一天,大概会变成他人生中的第二场噩梦。 而最可笑的是什么啊—— 乐浛的目光缓缓扫过这帮人。 他扯了扯唇角。 看到他的笑容,几人脸色都变了。 云朵缓缓漂移开, 月色重新落下来, 这一次, 光芒全部落在了那几个男生女生身上,照清楚了他们的每一个表情。 于曼曼脸色铁青,是被羞辱一般的神情。 刘一凡不屑,又不安地看了眼站在他身前的许靖森。 许靖森面无表情,盯着乐浛的眼神像是想要吃了他。 而姚翎羽——姚翎羽的目光里,已经是毫不掩饰的嫉妒和不甘。 他们愤怒什么?嫉妒什么?不甘什么呢? 乐浛从没有看得这么清楚过,这一刻他也是真的觉得有点可笑。 仿佛是遍布他人生的黑夜突然间被一股洪水冲刷了,墨色一点点褪进,而一直掩藏在黑幕后头的一切终于显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原来一切都是这样的啊。 ——原来他们都是这样的表情。 乐浛一直觉得这帮人是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每一次他都只能拼了命地挣扎,挣扎了才能有一线生机。 然而今夜又显得格外不同。 当直面许靖森的时候,他察觉到了什么。 当祁洵冲过来抱住他的时候,他又领悟到了什么。 乐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冷静了下来,而当冷静下来,看清楚这帮人的表情时,他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原来想要击垮这帮人,似乎根本用不着他拼了命地拳脚相加。 是啊,他们也不过是人,没道理他乐浛努力了这么久,却还无力摧毁他们。只是直到此刻,他才领悟到这一点。 ——明明他早就已经活得比这些人更好、更强大。 于曼曼咬牙切齿道:“你看什么——” 祁洵忽然道:“我是他男朋友。” 几人愣了下。 祁洵抬头,对安可说道:“我,是他男人。” 安可脸色煞白。 于曼曼呆了一下,气急败坏道:“你——你竟然喜欢这种——” 祁洵的唇间漏出一声笑:“你确定要再说下去吗?” 于曼曼愕然:“什么?” 祁洵也冷静下来了,他看着于曼曼道:“你在他面前,只能自取其辱而已。” 于曼曼后退了一步,脸部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她强笑道:“我自取其辱?我有什么地方比不过他的?哈!我——我要什么没有?想做什么是不能做的?我比他受欢迎,比他有钱,我想要什么有什么,他喜欢的男人还不是——” 于曼曼说到这里止住了。 她想起她曾经带着羞辱乐浛的念头接近何毅鸣,自以为把何毅鸣追到了手,之后每次见到乐浛都是讽刺与得意洋洋。然而事实呢?那个男人为了乐浛,把她当物件一样利用完就丢,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反被乐浛羞辱了。 而之后呢? 她当神一般崇拜的那个男人,竟也把乐浛小心翼翼护在怀里,却对她一脸厌恶地说有多远滚多远—— 有什么是她于曼曼得不到,而乐浛得的到的? 不,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这种事情! 于曼曼想尖叫,可她被一双双眼睛或鄙夷或讽刺地看着,她不想再被别人当成疯婆子,但她太生气太愤怒了,最终她喘着气涨红了脸,僵立在原地,眼睛也跟着迅速红了起来。 乐浛看了于曼曼一眼,又看向了许靖森。 他的脸色还苍白着,声音很轻:“有谁会喜欢变态啊,喜欢变态的人,只有同样的变态。” 许靖森咀嚼着乐浛的字眼,从齿缝里蹦出来两个字:“变、态?”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