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宁没闲心和这帮一肚子风花雪月的小娘子置气。 场中的马球比赛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按惯例,场上的少年郎们分为两支队伍。 所有人都穿窄袖打球衣,腰间帛带勒得紧紧的,衬得肩宽腿长,神采奕奕,一水朝气蓬勃的俊俏少年。 一支队伍头系皂带,偃月鞠杖缠皂绳,另一支头系赤带,球杖缠红绳。 球场两端分别竖一块下方开孔的长板,孔中挂网囊,两支队伍乘快马追逐一枚只有拳头大小的朱漆小球,哪一方用球杖将小球击进对方网囊中,场边的令官就会敲锣唱筹,一筹算领先一分。 哪方进球,支持他们的观众就会齐声欢呼。 今天场中表现最亮眼的少年无疑是乔家小郎君乔南韶。 他游刃有余,手执球杖,一边击球,一边在马背上翻转腾挪,做出各种各样惊险的花式动作。 要多招摇有多招摇。 小娘子们提心吊胆,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生怕他摔落马背。 乔南韶有什么大动作,小娘子们这里就是一片担忧的吸气声。 五娘和八娘知道乔家这次是上门来求亲的,最为紧张,非要掐着身边婢女的手才能冷静下来。 婢女的手被掐得青紫一片,不敢吭声,只能生生忍着。 九宁瞥一眼那个瘦瘦小小的婢女。 婢女脸色煞白,双手微微发颤,也不知忍了多久。 九宁不想多管闲事。 可她却觉得手腕疼得厉害,就好像有人正在用尖利的指甲掐她一样。 这是圣母的日常任务之一:发生在九宁眼前的事,她必须管,否则她也会感受到同样的痛苦。 因为这些天九宁曾多次消极怠工,系统直接来了个狠招,让她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圣母。 身为圣母,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忍受痛苦而坐视不管? 九宁暗暗咬牙,她恨这个系统! 手腕越来越疼了。 九宁低头整理腰上佩戴的玉环,哗啦一甩,肩上披的绿地仙鹤锦帛扫过八娘跟前的高几,把她的酒盏碰掉了。 酒盏落地,一声轻响。 八娘皱眉,松开紧掐婢女的手。 随着八娘收手的动作,九宁手腕上的疼痛感顿时不翼而飞。 她朝八娘一笑,示意刚才那个被掐手的婢女捡起酒盏,另换个新的来,重新斟满一杯绿莹莹的浊酒。 婢女反应很快,放下袖子掩住伤痕累累的手腕,拾起酒盏,趁其他婢女上前斟酒,悄悄退开。 九宁朝八娘举杯,“我的不是,惊着八姐了。” 八娘嫌九宁打扰自己看球,脱口就要骂她,可对着堂妹雪堆玉揉般的小脸,望着她那双灵动清澈的大眼睛,不知怎么的,抱怨的话突然哽在喉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堂妹小小的、软软的,还香香的,轻纱下的手臂如藕节,双颊一对梨涡,透出一种天真甜美的乖巧稚气。 九娘的漂亮和寻常年幼小娘子的可爱童稚不一样,她好看得夺目。 八娘忽然想起女先生教她们背香山居士的《长恨歌》,说那位险些葬送本朝江山的贵妃姿色冠代,倾国倾城。 美人小时候,应该就像九娘这样好看吧? 八娘有种感觉,很多年后,自己垂垂老矣,可能早就忘了九娘的长相,记不清九娘到底是尖脸还是圆脸。 但她绝不会忘记被近在咫尺的九娘惊艳到的感觉。 有些人天生丽质,皎皎如明月当空,璀璨若漫天星河。 虽然江州的小娘子们都不愿和九娘玩耍,但她们不能否认九娘生得好看。 这个堂妹长大后肯定明艳不可方物。 不过拿她和祸国殃民,惨死马嵬坡的贵妃比较,好像有点不吉利。 八娘恍惚了一瞬,转头继续观看台下的比赛。 一定是错觉,她刚才突然有种冲动,很想把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的那枝双蝶金发钗送给九娘。 那发钗她自己都舍不得戴的! 八娘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第11章 五彩缕 球场上的比赛还在继续。 九宁看到自己的长兄周嘉言,他额前系红色眉勒,是红队的队长。 乔南韶系黑色眉勒,领黑队。 黑队的人每次抢到朱漆小球,都会把小球送往他的方向。 不懂球的人只看得到乔南韶大出风头,球技高超。 可真正懂球的人都知道,今天场上球技最好最娴熟的人,不是乔家郎君,而是那个沉默的卷发少年。 他就像是长在马背上一样,几个人合围也困不住他,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