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当了半天木头桩子后,周百药轻咳几声,“就算是校尉,也不能无礼。” 管家心口一松,知道郎君这是让步了。 他赶紧给周嘉行使眼色,要他赔礼道歉。 可惜周嘉行根本没搭理他,硬邦邦地顶一句:“我奉都督之命护卫娘子,职责所在。” 言下之意,周百药自己做错了事,他才会动手。 周百药怫然变色。 他这个当老子的还不能管教自己的女儿了? 管家心中暗暗叫苦,暗骂胡奴果然不懂规矩,没看到郎君已经退让了吗,不赶紧给郎君台阶下,还来火上浇油,这是讨打呢? 周嘉行撂下一句话后,不等周百药反应,抬脚走了出去,指一指被健仆赶出阁子的妇人们。 “送她们出去。” 护卫们巴不得如此,欢快地应喏,上前拦在那些还想往里冲的妇人面前,故意拍拍腰间佩刀。 妇人们呆了一下,眼皮直跳。 周都督为人粗暴蛮横,拔刀砍人是常有的事,他帐下的护卫也个个凶蛮,根本不讲道理。 有人不信邪,偏偏往前走。 “唰啦”一声,阿二和阿三抽搐佩刀,对着空气挥舞了两下,刀光凛凛。 妇人们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齐刷刷后退。 阿二和阿三就这么举着佩刀,“礼送”妇人们离开。 管家瞧见外边情景,忍不住咋舌,这胡奴是不是太迂直了?不知道客气一点吗? 周嘉行扭头往回走。 管家哆嗦了一下,连忙收回视线。 周嘉行站在屏风外,淡淡道:“郎君,娘子卧病,需要静养,请回。” 没人说话。 九宁抬起眼帘,眼看周百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抿嘴偷笑。 周百药这人其实外强中干,虽然暴怒,却也不敢坏了周刺史定下来的规矩,狠狠剜了周嘉行好几眼,回头怒视九宁。 九宁眨眨眼睛,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怎么,不敢教训周嘉行,想找我撒气? “目无尊长,没大没小,无法无天,蔑伦悖理,你给我等着!” 一口气骂完,终于觉得找回一点面子了,周百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九宁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侍从们跟着离开。 管家朝九宁一揖,也忙跟上去。 一伙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周百药离开后,周嘉行立刻退出阁子。 健仆们进来收拾满地狼藉,刚才妇人们挣扎得厉害,落了一地的簪环珠花。 九宁掀开锦被下地,穿上脚踏搁着的一双木屐,“仔细检查,别落下东西,回头给各位婆婆、婶婶送回去,免得她们心疼。” 侍婢们笑着应了。 九宁走出阁子,叫住要离开的周嘉行,“苏家哥哥,谢谢你。” 周嘉行脚步不停。 九宁下了石阶,提着裙子追上去,木屐齿子敲在砖地上,哒哒响。 周嘉行手长腿长,走得很快,她跟在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家哥哥,你等等。” 他仍然埋头往前走。 忽然,身后“哐当”一声,仿佛是什么重重摔落在地上。 周嘉行脚步一顿,回过头。 九宁站在甬道边上,颤颤巍巍的好像站不稳,在她身前不远处的花丛里,躺着一只被甩落的木屐。 见他回头,她朝他一笑,努力站稳,神色有些尴尬。 还有那么一点点懊恼。 周嘉行皱了皱眉,他不想管这个妹妹的事,因为完全没有必要,除了都姓周以外,他们不应该有任何瓜葛。 九宁瞥一眼摔落在花丛里的木屐,又抬头看他一眼,见他不说话,似乎有些失望。 借着宽松轻薄的长裙遮挡,九宁一直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发间金簪垂下的串珠轻轻晃动,快站不住了。 见周嘉行没有帮忙的意思,她估算了一下自己和花丛之间的距离。 早上花农洒过水,甬道边上湿漉漉的,如果踩上去,刚换上的崭新的彩锦丝履肯定会弄脏。 她很喜欢这双丝履,有些犹豫,抬头环顾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