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雪狮子牵着小的可爱的那一只, 两只雪狮子在雪中互为倚靠, 和和睦睦。 几个流民吃饱喝足, 被阿山领着去客房休息了, 紧闭的房门传出有如幽咽的抚琴声, 山河破碎,琴声自然欢快不起来,静夜里更显得凄凉落寞。 九宁没有什么亡国之思, 不懂琴音里的抑郁伤怀,听了一会儿, 听得昏昏欲睡。 叫来多弟, 把一串泛着黄绿色泽的佛珠塞给她, “你想办法把这佛珠拿去西市,就说是要寄存在货栈里卖的,价钱要高点,越高越好。” 多弟点点头, 接过佛珠。 “五百贯够吗?” 九宁愣了一下,五百贯当然不够,只够买辆牛车而已——但对多弟来说,五百贯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卖十万贯!低于十万贯不卖!” 多弟倒吸一口气, 赶紧捧心肝似地收好佛珠, 她还从来没拿过这么贵的东西。 她扭头看一眼半支起的窗, 小声问:“九娘……我们要防着二郎吗?炎延他们在城外……要不要叫他们进城?” 九宁收回凝望雪狮子的目光,摇摇头说:“没到那个地步。” 各自梳洗睡下,半夜又传来拍门声,阿山亲自开门和来人寒暄,两人大声谈笑,九宁依稀听到怀朗和阿青的声音,没有起身。 第二天她穿了身窄袖袍,下楼的时候果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桌前喝酒,阿青、阿山几人围坐在桌旁和他说话,一群人个个神色激动,黑瘦的脸兴奋得发红。 看到九宁下来,他们赶紧给背对着楼梯的怀朗使眼色,止住话头。 怀朗站起身,回过头来朝九宁行礼。 九宁笑道:“我闻到酒香就知道你来了!” 周嘉行身边的亲随平时不敢多饮酒,唯有怀朗是个特例。 怀朗哈哈大笑,朝她挤挤眼睛:“可别告诉郞主,不然我的酒壶就要被收走了。” “我看不是二哥要收你的酒壶,而是你怕我抢酒喝罢?” 怀朗脸上露出苦恼状,拍拍酒囊,“还真没多少了……” 阿青几人怪叫起来,骂他小气。 怀朗挥挥手,赶走一群毛头小子。 说笑了几句,九宁问:“怀朗大哥可是从南边来?” 怀朗赶紧道:“我可当不起这一声大哥……” 九宁看他一眼。 怀朗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很快又恢复自然,笑着打哈哈:“你是郞主的妹妹,你叫我大哥,我岂不是成郞主的兄长了?要不得!要不得!” 又道,“九娘长高了好些,我第一眼都不敢认呢。” 看他顾左右而言其他,拙劣地想把话题岔开,九宁心里了然。 周嘉行果然不想让她知道南边的消息。 十一郎、阿大,还有周嘉暄的信,难不成都被他偷偷拦截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完全犯不着啊? 九宁心底第一时间浮起的情绪不是发现被瞒在鼓里的暴怒,而是一种说不清的感受——闷闷的,有些难受。 到底有多难受,她也说不清。没有伤口,一点都不疼,但就是突然觉得心口堵得慌。 她连仆从特意送来的精致茶食都不想吃了。 一方面,九宁觉得自己接近周嘉行目的不纯,没几句话是真正走心的,好像没资格去质疑他。 另一方面,为了任务,也不能和周嘉行闹得太僵。 但是理智是一回事,她心底还是忍不住直冒泡泡,像煮了一锅黄连水,苦兮兮的,还加了姜块,辣得呛人。 她暂且不露声色。 吃过早饭,九宁告诉怀朗和阿山:“昨天收留的那几个人是世家子,不能怠慢。你们去找几个懂针线的绣娘,赶几套衣裳出来,要上好的料子,最好是绫罗、宫绸、妆花缎,别拿那些粗布敷衍,也不要尽挑花团锦簇的,好看大方为上。还有巾子、幞头、头冠、环带、靴子……什么都要备好,送去他们房里。” 她又详细说了些佩饰的分类。 几个大老粗听得晕头转向,抱着涨得疼的脑袋发懵:他们什么时候这么讲究过?又不是娇美小娘子,大男人裹一身干净衣裳不就够了? 九宁气道:“这可大不一样。你们想想,二哥以前去见世家家主和去见胡部首领时,穿戴一样吗?” 阿山猛地摇头:“不一样不一样,还是见胡部首领简单,带把好刀去就行了!” 九宁赞赏地瞥他一眼。 阿山骄傲地挺起胸膛,得意地看一眼其他人。 阿青切了一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