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和身边的部将、文士大声谈笑。 而在他不远处,一名文秀青年端坐主位,身边几名美貌侍女态度恭敬,为他斟酒。 众人虽然隐隐以青年为尊,但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梓州刺史身上。 青年一脸和气,也看着梓州刺史,一副饶有兴致的倾听模样。 即使被梓州刺史轻慢,也没有露出恼怒之色。 …… 私宅外,几只硕大的灯笼高高悬挂,照得大门内外恍若白昼。 铺了一层黄土的巷道间挤满各家宝马香车和等候的奴仆,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行连夜赶路的贵客骑着马走到灯光下。 领头的男人一身墨绿小团花窄袖圆领锦袍,下巴蓄有短须,身材魁梧,相貌堂堂。 僮仆认出他,立刻浮起一脸笑,上前行了个礼,“杨将军可算来了,使君问了好几次,说将军必不会缺席,想来是路上耽搁了,打发人去迎,人才刚走没一会儿呢!” 杨涧哈哈大笑,下马,道:“要给叔父准备贺礼,因而才耽搁了些辰光,我是从东门进城的,你们的人肯定跑岔道了。” 说着话,回头指指几匹空鞍马,马背上挂满累累的猎物。 “我亲手猎的,拿下去收拾干净。” 僮仆笑着应了,请杨涧进门,目光不经意扫过旁边一人,呆了一呆。 那人刚刚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利落,杨涧立刻侧身示意他跟上自己,态度郑重。 杨涧是节度使杨昌之子,少年将军,性子顽劣,除了他父亲,还没人能降得住他。 梓州刺史和杨节度使曾一起出兵平叛,是多年好友,将杨涧当成自家子侄看待,常唤他上门指点他武艺。 每次杨涧来拜望梓州刺史,都是僮仆负责接引。他深知杨涧的脾性,知道这位将军无法无天,敢当面和李司空派来的使者叫板,还从未见他对别人如此恭敬。 僮仆留了个心眼,仔细打量那个下马的年轻人。 那人年纪不大,唇红齿白,肤光胜雪,金环束发,穿一袭红地鸾凤衔花枝纹窄袖翻领锦袍,腰束玉带,佩双玄鱼佩,脚踏罗靴,气度优雅,英气勃勃。 一双乌黑灵动的明眸,目光漫不经心扫视一圈,霎时,白日里在宾客面前大出风头、被明亮的灯光笼罩的一盆盆殷红珊瑚盆景立马黯然失色。 周围伺候的仆从、护卫被她容光所慑,全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噤声不语。 僮仆反应过来:原来这位年轻郎君是个男装打扮的小娘子! 而且还是一位容色倾城的美人。 没听说杨家哪一房有这么一个出尘脱俗的绝色,看眼前这小娘子的打扮和举止,必定出身富贵,也绝不会是杨家从哪里掳来的美姬,她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莫非是杨将军未过门的娘子?不然杨将军何必这么殷勤?连小娘子下马都要一眼不错地看着,生怕她摔了。 一时之间,僮仆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 他走神的时候也没忘了正事,请杨涧入厅堂外的廊内,让他稍等,自己先进去通禀。 杨涧脸上笑容不变,小声对身边的九宁道:“我向来不爱应酬,这里的人十个有九个和我不对付,他们不敢惹我,殿下跟着我进去,不管谁来同殿下说笑,殿下无须理会。若邓使君问起,我就说殿下是我从弟。” 九宁点点头。 邓使君就是杨涧称呼为“叔父”的梓州刺史,日后占据蜀中、登基称帝的邓珪。 她虽然穿了男装,但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个小娘子,自然也瞒不住梓州刺史。但是这种宴会场合,她又和杨涧同行,周围人只当他们两人闹着玩,绝不会当场追根问底,大家心知肚明便是了。 两人低声交谈几句,一人大笑着快步走出厅堂,人还没到,声音已经飘了过来:“你这小子,说好今早到,怎么来得这么迟?罚酒!” 却是梓州刺史的儿子亲自迎了出来。 杨涧上前和他厮见,开门见山,直接问:“消息是真?” 邓郎君顿了一下,肃容道:“骗你就算了,难道家父还能骗伯父不成?” 杨涧长长舒了口气,面露喜色,抚掌一笑,抱拳道:“劳哥哥代为通传。” 邓郎君笑着搂他的肩膀,“就晓得你一心只惦记这个,咱们好久没见了,先陪我喝几杯再说。那位未必肯见你。” 说着撇撇嘴,道,“今天宴会上来了个大和尚,据说是长安的名僧,名号叫雪庭,为了躲避契丹军逃来梓州,正给我父亲他们讲经书呢,没趣!谁耐烦听那些因果循环?你记住了,别凑过去!” 杨涧微笑道:“我最不耐烦和大和尚打交道了!”M.IyIguo.NeT